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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個月我們來了個 Bartolo Mascarello 的 mini-vertical ，從 1971 喝到 2006 ，我們喝的幾個年份可算是 Barolo 過去四十年來比較好的，從中我們發現五歲少年（2004-2006）、二十歲中年（1988-1990）與四十歲盛年（1971）的三種面相，真可以說是各自精彩。

但最忘不了的是 1971 。

Barolo 是很長壽的酒，我喜歡把Barolo 一生所經歷的變化比擬為人生的變化。

佛家說人生而有我執與法執，據我看剛釀好的紅葡萄酒也有 fruit 的執著與 tannin 的執著，但到了盛年，當兩種執著都去得十之八九，我們才可以從 fruit 與 tannin 釋放出來，用「本來無一物」的心去觀酒、觀土地、觀自然，我把這經驗名之曰「究竟涅槃」，1971 Bartolo 帶給我的正是這種奇妙的境界。

見前文﹕究竟涅盤﹕1971 Bartolo （之一）

 

 

 

一年多以前，我們喝過一瓶 1971 Monfortino ，我當時驚叫這是瓶 “a near perfect wine at peak form” 。

見前文﹕The Heroic Monfortino: Giacomo Conterno

 

到目前為止， 1971 Bartolo 與 1971 Monfortino 是我有幸喝過的最好的 Barolo 。我希望有一天我可以補上 1971 Giacosa ，但我的運氣還沒來。

我覺得 1971 年是幾乎完美的年份， Sheldon Wasserman 便把 1971 視為1958 至 1982 之間最好的年份，他說﹕This vintage shows all the splendor of Barolo。信焉！

 

 

從 1971 Bartolo 再回到人間以後，我把手邊的七瓶 1971 全搬了出來，逐一品試。連以前喝過的八瓶  Barolo （我把 Barbaresco 也包括進去），這 16 瓶的 horizontal tasting 是我的 Barolo 生涯中比較難忘的經歷，所以值得記一記。

16 瓶之中，有四瓶狀態壞到不能喝，主要是氧化後出現了怪味。其餘的 12 瓶，全都有足夠的果味，大半氣味清新，完全沒有老態，這足以說明這個年份有多好。

 

 

 

Barbaresco

 

最奇怪的是 Barbaresco 。

 

 

一般來說，Barbaresco 比Barolo 溫柔，較女性化，但我們試過的五瓶 1971 ，大多比 Barolo 還要雄壯，尤其是這瓶 Produttori del Barbaresco 的 Rio Sordo ，竟然是 16 瓶當中最強悍的，比 Barolo 更要 Barolo ，難怪 Sheldon Wasserman 形容 1971 的Barbaresco 為“excellent wines, but lack the finesse of Barbaresco style.  Many wines seem to be Barolos in the guise of Barbarescoes.”

如果按我上面提過的少年、中年與盛年的區分法，Rio Sordo 近中年多於盛年。頭一天有一種類似典型 Cote Rotie 那種燒焦了的氣味，很野性；第二天才稍為收斂，但還是像 Barolo 的力量多于 Barbaresco 的溫柔。

 

 

 

這瓶 Francesco Rinaldi 也是個中年漢，但果味比Rio Sordo 甜美得多， English 多于 Latino 。

 

真正迷人的 Barbaresco 是這兩瓶﹕

 

 

Giovanni-Moresco Enrico 的 Podere del Pajore 是我開始認真喝 Barolo 時踫到的，我永遠忘不了酒的紅寶石顏色。當時我還沒有詳細的筆記，我只記得酒像黛玉那麼纖細，絲絲的甜味像江南的春色，若隱若現。後來查書，才知道這是 Sheldon Wasserman 最推許的一瓶 1971 Barbaresco ，可惜 Pajore 葡萄園後來被 Angelo Gaja 買下了，成為了 Gaja Barbaresco 中十四個葡萄園裏最重要的一個，Wasserman  曾引 Gaja 的話說 “Angelo doesn’t plan to do a cru bottling from Pajore.  He emphasizes that it is important to maintain a high-quality image for his regular Barbaresco.  Pajore will help maintain that quality.”

 

 

 

Gaja 這瓶 San Lorenzo 讓我想起 Giovanni-Moresco Enrico 。兩瓶都已進入盛年。San Lorenzo 在最初的兩個小時變化萬端，我的筆記是這樣的﹕

A very interesting nose that changes by the minute; starts with 臭草, and then traces of a dark fruit and dark chocolate, and traces of small wild flowers: violets or chrysanthemum, and then some fresh cut roses, all in small portions.  Like a pretty lady sprinkled with traces of different perfumes.  Perhaps like a kind of “Pictures in an Exhibition”, a stroll in a perfume shop?  After 10 minutes or so, settles into dried roses and Chinese tea leaves, perhaps some medicinal herbs. 

味道的變化沒有香氣那麼多樣，始終是一種柔弱的但深沉的黑果味，下杯之初，酒體不斷加厚，有一陣子我覺得太甜了，之後便維持比較穩定的比較典雅的絲絲清甜，丹寧完全不明顯。

我們熟悉的 San Lorenzo 都屬于硬朗型的，但在 1971 竟然出現這麼纖細的 SL ，我猜想是因為葡萄樹還比較年青，看資料 Gaja 在 1967 年才買進這個葡萄園。

 

 

Barolo

Barolo 有五大產區，我們都有機會嘗過，他們的成熟程度有明顯的分別。東部的兩個區最慢，用我上面的三個階段區分，大概從中年過渡到盛年的階段；至于西部，則已到盛年甚至快要衰老了。

 

 

來自東部地區Serralunga d’Alba 的 Monfortino 最年青，我們一年多以前先後試過 1990 、 1985 和 1971 ，結果是只有 1971 已進入適飲期，我猜這瓶酒離盛年恐怕還有一、二十年。

 

 

 

來自 Monforte d’Alba 的 Aldo Conterno Granbussia 是這瓶經典名酒正式推出的第一個年份。 Granbussia 今天的比較典雅的風格應該始自八十年代，在這之前 Aldo Conterno 還沒購入風格典雅的 Romirasco 葡萄園，所以他只敢用小量的 Romirasco ，因此早期的 Granbussia 是以 Cicala 和 Colonnello 為主的。但根據 The Rare Wine Company 的一篇網誌，1971 是以 Cicala 為主的，憑這瓶酒的比較硬朗的口感，這可能是對的。與 Monfortino 一樣，這瓶酒還沒有到盛年，但由于葡萄樹還年青，而且缺乏了 Romirasco 的典雅，我以為喝 Granbussia 最好還是選八十年代的。

 

 

 

西部的 Barolo 地區，以 Bartolo Mascarello 為上上之品，他快步入中年（1986年）之際， Sheldon Wasserman 曾形容他是 “liquid velvet” ，四份一個世紀後我稱他為「究竟涅盤」，這是個充滿智慧的長者。

 

 

 

La Morra 地區的 Renato Ratti 大概已盛極而衰，很女性化的濃濃果味，但像個語言有點不清的老人家。這地區一般是比較早熟的，而且 Ratti 可以稱得上是第一個現代派，他最早開始在溫度控制下的不銹鋼桶進行發酵，並縮短發酵與陳年時間，所以他的酒根本便不打算天長地久的。

 

 

 

Giuseppe Mascarello 的 Barolo 來自Castiglione Falletto ，這地區夾在東、西兩區之間，感覺已經到了盛年，有著 Castiglione Falletto 特有的溫文爾雅的氣質，氣味清新甜美，一派君子的風度。

 

 

一個 vertical 加上一個 horizontal ，我們好像坐著太空船，剛繞了 Barolo 星球一大圈。腳一下地，我腦子裏只想著一個問題﹕1971 Giacosa 在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