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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古老的黃土地回來，我一心只想喝老的 Barolo，於是一口氣開了兩瓶 1970﹕

 

• Gaja 的 Barbaresco Sori Tildin
• Produttori del Barbaresco 的 Riserva Rabaja 

 

Gaja 長期以來是 Barbaresco 最大的地主，經過 Angelo Gaja 的多年經營，他們的版圖已擴展到 Tuscany，但要尋找Gaja 的靈魂，只可以在 Barbaresco 找，尤其是 Sori Tildin 與San Lorenzo 這兩瓶單一葡萄園的精品，可以說是 Gaja 的頂峰之作，他們把Barbaresco 兩種最動人的面相盡收其中。Sori Tildin 來自一塊名叫Roncagliette 的田，是豐厚、圓潤的極致，而來自Secondine 的 San Lorenzo 則有瘦削的體形和強大的骨架結構，一個環肥，一個燕瘦，一陰一陽，正好是 Gaja 標識（logo）的黑白太極顏色。

 

1970 是 Sori Tildin 的頭一個年份，也是 Angelo Gaja 加入了家族酒莊 10 年接管釀酒部門後的第一個年份。

 

我們以前喝過兩瓶1970 的基本版 Barbaresco，印象中都只是四平八穩的作品，我猜想Angelo Gaja 剛接手這份工作，在爸爸 Giovanni 的眼底下，不敢有什麼大動作，大概抱著只望過關，不求突破的心理（見前文﹕Angelo’s Choice）。

 

但我們對 Sori Tildin 還是有較高期望的。先後喝了 8 個從 1979 到 1990 的不同年份之後，我有理由相信Sori Tildin 會比基本版 Barbaresco 的表現高出很多。

但結果卻是失望的。

酒的顏色是淺淺的磚紅色，有一點點混濁。早上開瓶兩個小時後小試，發現有輕微的醬油氣味，但下杯後不久便散去，然後發出乾玫瑰花、乾木頭的氣味。入口有絲絲的甜果味，伴隨著乾玫瑰花瓣，體質像黛玉般纖弱。

酒一直在原瓶呼吸，另外我在早上把¼ 瓶換到另一個 187ml 的小瓶子裏，讓原瓶有更多空氣幫助酒發展。

到晚飯時分，我們正式開始品試，發現兩個瓶子的酒都增加了一點力量，但仍然是軟手軟腳似的，其中小瓶子的酒層次好像好一點，感覺也優雅一點，但兩者都找不到Sori Tildin 應有的豐厚和圓潤。

酒的酸度和丹寧同樣不明顯，所以我的判斷是酒已經老化了，印象中比我們以前喝的兩瓶基本版 Barbaresco 還要老。

究竟是這瓶Sori Tildin 保存得不太好，還是因為酒莊當時正處於青黃不接的局面，我目前難以說清楚，雖然前者的可能性比較大。我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好的 1970 今天不應該走下坡。

原因是這瓶Produttori del Barbaresco 的 Riserva Rabaja 和我以前試過的其他幾瓶 1970。

 

Rabaja 是整個 Barbaresco 產區數一數二的名園，A Wine Atlas of the Langhe形容他的特色為 “elegant yet muscular”，可以說十分貼切，與Sori Tildin 比大概同樣豐厚但更強而有力，也就是說陳年能力可能更勝。

 

我們大清早開瓶，看顏色是比較深的磚紅色，最初有乾櫻桃、橙皮等香氣，隱約有類似乾花和檀香味浮游其上，感覺有一種隱而待發的力量。酒體大而豐厚，兼有細緻的丹寧和清新的酸度，所以完全感覺不出這是瓶 40 多歲的酒。這時的酒甜甜酸酸的，很刺激舌頭，令你很想吃東西，雖然深度與複雜性暫時欠奉。

我們讓酒在原瓶呼吸，因為天氣炎熱，酒瓶一直放在 SOWINE 處理器內，到晚上才取出正式品嘗。

很奇怪，第一小杯剛下杯時發現有點鐵銹和木糠的氣味，跟早上初試的時候很不一樣，口感雖然比早上豐厚得多，丹寧和酸度也很充足，但獨缺果味。我的判斷是這瓶酒在 SOWINE 處理器躲了大半天是不會突然老死的，無非是因為缺氧而打瞌睡了？于是我馬上取出一個我隨時準備好的乾淨的375ml 小瓶子，從原瓶注入這個小瓶子的一半左右，希望用這急救的方法讓酒快點醒過來。

20 分鐘後，我們從小瓶子倒出第二杯。不由你不信的是，這時的酒像脫胎換骨一樣，變得圓潤和平衡了，果味徐徐而出，不光豐厚，還開始複雜起來﹕Rabaja 醒來了！

當晚我們只喝了半瓶，餘下的半瓶第二天晚上喝掉。

酒比前一天再進一步發展了，變得更濃、更豐滿、以黑果為主，收結帶一點黑巧克力似的微苦，一點點的丹寧，這是完全正常的 Rabaja！

兩年前曾試過一瓶更老的 1961 Bartolo Mascarello Barolo，也是頭一天輕描淡寫，第二天才使出渾身解數，所以這瓶 Rabaja 說奇也不太奇。

試想想﹕如果在原瓶呼吸幾個小時，然後把這瓶酒分給十個八個人每人喝一小杯，他們怎會知道這瓶「老酒」其實不老？

其實道理說來也很簡單。那個年代的 Barolo 一般都經過長時間泡皮，所以釋出的丹寧甚多，但又幾乎都放在大木桶陳年多年，所以溶在酒裏的氧氣非常少，酒在極度缺氧的狀態下過了幾十年，如果開瓶後讓他只靠瓶頸的點滴氧氣來醒酒，過程一定非常緩慢，遇上複雜的酒，胃納特別大，氧氣不夠便會半睡半醒，對人對酒這也是常情。

但光憑這瓶Rabaja 不足以說明1970 這年份有多好。

我翻查筆記，發現這幾年我們也喝過 1 瓶 Barbaresco 和 3 瓶 Barolo，幾乎都還沒有衰老。

 

 

Franco Fiorina 的 Barbaresco Riserva 顏色深紅，第一天有很柔順（supple），又如熟透並快要爛掉的果子的果味，放到第二天竟然更濃厚，發出一種勁度（intensity）來，比我們那天開的一瓶 1978 還要渾厚！

 

 

有兩瓶Barolo 來自以果味見勝的 La Morra，其中 Cordero di Montezemolo 的Monfalletto 有典型的玫瑰與薄荷的香氣，渾厚的層層疊疊的黑果味，難得的是還保持著充足的丹寧和酸度，而這只是一個中等水平的酒莊！

 

 

當時屬於一級酒莊的 Marcarini 的一瓶 Brunate 卻令人費解，整個晚上只有大量的薄荷與類似稻草的氣味，入口是悶聲不響的（brooding），可惜當晚實在太忙了，注意力幾乎全放在 1947 Monfortino 和另外三瓶酒身上，沒功夫去想辦法喚醒他。我查過 cellar tracker 最近兩年有 5 個人喝過這瓶酒都很讚賞，其中沒有一人說酒已衰老。

 

來自Serralunga d’Alba 的 Cappellano 是最令人難忘的一瓶。顏色不深，一開瓶已經有清香脫俗型的玫瑰花香，幽香而細緻，我心裏一直在吟唱那首老歌「玫瑰玫瑰我愛你」；果味帶點泥土氣，低沉而輕柔，平衡、典雅，很清甜，回味細長，帶點酸度，十足的儒者風範，那輕歌蔓舞的風格令我想起 Bartolo Mascarello！

 

 

 

1970 大概是成熟 Barolo 當中性價比較高的年份，只因他並非 70 年代最好的一年。

憑我有限的經驗，1970 年代比較好的年份可以分為三組﹕

 

1. 1971 和 1978 是最好的一組，1971 比較優雅，1978 則比較豐滿，依 Antonio Galloni 的評價，1978（97分）比 1971（94分）高，但憑我的口味1971 可能要稍為高一點。我覺得1971 有點像近年的 2001，而  1978 更像 2004 或 2006。
2. 1970 和 1979 是次好的一組，1970 比較平衡和有結構，1979 則結構弱而果味柔順（supple），所以Galloni 給1970（93分）稍高於 1979（90分）的評分是很合理的。
3. 1974 是頭黑馬，Galloni 根本不評分，但比較好的酒莊和好的田是會帶來驚喜的。如果你相信 Giacomo Conterno，他們在1970 年代中只有這 5 個年份有推出 Monfortino。

70 年代的 Barolo 除了成熟好喝以外，同時代表著一個時代的終結。「現代派」的兩大先鋒的主要功績是80 年代的事﹕Angela Gaja 在70 年代末（1979），Elio Altare 在 80 年代中（1985）。Altare 的故事我以前在這裏講過﹕“I did make my father suffer”: Elio Altare 。至於Angela Gaja，我請讓我以後再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