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arolos without headach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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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年青的Barolo 可以不頭痛嗎?這是我從台北回來的路上一直想著的問題。

 


事緣在台北的一場酒敘中,一位
Burgundy 愛好者告訴我她每次喝意大利酒都頭痛。我問她最近喝過什麼,她說她在米蘭買了一瓶 2001 Giacosa red label Barolo,第一天覺得硬如石頭,放到第二天酒仍然沒有開。

經她這樣一提,我好像馬上開竅了。喝慣Burgundy 的人第一次踫到Barolo 的感覺有如海上人第一次遇到山,奇怪這酒怎麼會堅硬如鐵呢?反過來,喝慣Barolo 的人頭一次踫到Burgundy 好像山地人第一次看到海,想不明白這酒怎麼柔之又柔,一點結構都沒有呢?

一句話﹕年青的Burgundy 是最 friendly 的酒,而Barolo 是最 unfriendly 的酒。Burgundy 年青時的纖細、優雅在陳年多年的Barolo 才會出現,而到那時候,Barolo 也會變得很 friendly。無怪乎很多Barolo 的莊主都喜歡Burgundy

近讀 Debra Meiburg MW 的高論,她說 “In many ways, nebbiolo could be likened to pinot noir with a motorcycle jacket of tannin” (見﹕”Conterno’s death a milestone in Barolo history, in South China Morning Post, June 21, 2012)。那我是否可以說pinot noir 是早慧的nebbiolo 呢?

讓我們言歸正傳。回到香港後我馬上要為好友辦一場品酒會,我想何不教懂他們一個重要的工具,好讓他們喝年青的 Barolo 時不會頭痛?

這幾位好友自去年年底便參加我特別為他們辦的品酒班。帶他們先後試過NebbioloSangiovese Aglianico 三種意大利貴族葡萄之後,他們可算完成了初級課程了。進入中班,我想讓他們更深入的了解被譽為 King of Italian Wine Barolo。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所以第一堂是工具篇。

我選了兩瓶 2006 Massolino(不同田)和兩瓶 2007 Paolo Scavino(不同田),所以除了學工具以外,我們同時可以了解兩個不同年份、兩個酒莊和四塊田的特性。


年份


信不信由你,但
2006 2007 在酒評人眼中都是極極極好的年份(Antonio Galloni 給他們同時打了 97 分,竟然與歷來公認最好的 1996 1978 同分!)。


酒莊與田


Massolino
基本上是傳統派,我們當天試的 Vigna Margheria Vigna Parafada 與他的旗艦酒 Vigna Rionda 同樣位於結構最宏大的 Serralunga d’Alba 村。兩個弟弟相對輕盈一點,其中Vigna Margheria 在大木桶陳年約 30 個月(Vigna Rionda 40 個月),而Vigna Parafada 則在中小型木桶陳年只有 24 個月,是酒莊比較現代味道的一款。

Paolo Scavino 的基地在 Barolo 區正中的 Castiglione Falletto 村,但他們在主要的村都有田。我們今天試的兩瓶酒的其一是他們的旗艦酒﹕金色酒標的 Bric del Fiasc Castiglione Falletto),另一瓶來自Monvigliero 葡萄園,這塊田位於Barolo 產區最北的 Verduno 村,是酒莊以這個單一葡萄園推出的第一個年份。Paolo Scavino 今天走的是 Gaja 式的中間路線,第一年在法國小木桶、第二年在法國大木桶陳年。

四塊田的位置偏向Barolo 產區的東半部。

 

 

處理手法


這是今天的重點。我們試了三種不同的處理手法。

兩瓶2007 Paolo Scavino 我用了最標準的辦法﹕早上 8 時開瓶,讓酒在原瓶呼吸,然後在正式試酒的 4 個小時前把¼ 瓶倒進一個 187ml 的瓶子。

兩瓶2006 Massolino 我等到正式試酒時才開瓶,目的是模擬在餐廳點酒的情況,即開即喝。我打算試驗兩種不同方法。

下午 6 時左右開始正式品試。

 


第一瓶是
2006 Massolino Vigna Margheria

開瓶後馬上倒了一小杯品試。很新鮮,有點繃緊而且丹寧比較明顯。

接著我用兩個杯子把酒來回倒了三次,然後把酒放了幾分鐘再下杯品試。這時的酒明顯地醒了一點,果味鮮明一點,丹寧也比較柔和。

 

 

這其實是 double decanting 的手法,不過我只用了整瓶酒的小量,讓大部分的酒仍然留在原瓶自然呼吸,這樣會令酒越喝越好。

跟著我們試2006 Massolino Vigna Parafada

 

這次我把小部分的酒換瓶到另一個乾淨的空瓶子,搖晃了幾下之後再下杯。酒也醒了一點,餘下大部分的酒同樣留在原瓶自然呼吸。

接著是兩瓶等了半天的2007 Paolo Scavino我們先試187ml 小瓶子的酒,然後試原瓶。這時小瓶子的酒離換瓶有 4 個小時左右,原瓶的酒離最初開瓶時有 10 個小時,其中 4 個小時在瓶頸有 ¼ 瓶的空位讓他呼吸。

小瓶子的酒香氣更開放,果味更豐富,更優雅,但口感比較薄;原瓶的酒無論氣與味都較緊閉,有種隱而未發的力量。最神奇的是當兩種酒混在一起時,我們兼得到兩者的好處﹕開放的香氣、豐富的味道但同時保留了 Barolo 特有的勁度。我的好友都覺得這個試驗很神奇,但這對我已經是標準動作了。

完成了幾個試驗以後我們才慢慢賞酒。

 

兩瓶2006 Massolino 性格鮮明﹕Margheria 龐大、泥土味、自然、平衡、比較男性;Parafada 則纖細、亮麗、優雅、有活潑的酸度、比較女性。

 

兩瓶 2007 Scavino 呈現的也是兩種不同的面相﹕Monvigliero 艷光逼人,充滿玫瑰花瓣的芬香,和鮮甜的果味,可能因為田的位置較近La Morra,所以風格有點類似 La Morra,比較女性。Bric del Fiasc 則絕對是鬚眉一名,更黑實更深沉,香氣是比較野的薄荷、黑果,層層疊疊的丹寧,這是以結構與複雜性為特色的 Barolo,有幾分 Serralunga d’Alba 的風格。

 

比較兩個酒莊的酒,Massolino 強調骨架,Scavino 則注重肌理,我想這是地與人的因素兼而有之。

但這次的品試令我印象最深刻的是令人一則以喜、一則以憂的天時因素。2007 的特暖氣候,在兩瓶Scavino 留下很深的烙印,具體表現在一種豐滿、如棉花似的柔順質感。Monvigliero 我不熟悉,但Bric del Fiasc 我喝過不少,這也是我很喜歡的一塊田,我以前把Scavino 比喻為雕塑家,也完全是因為他的Bric del Fiasc (見前文﹕Scavino the Sculptor : Castiglione Falletto 紀行(之二))。

我以前喝過最新的年份是 2001,兩年前我的筆記說他很緊閉、結實,是頭丹寧野獸。如果 2001 是野獸,則2007 是少女無疑!如果 2001 是銅雕,那 2007 恐怕更像沙雕!

回想 1997 出現時,曾引起軒然大波。美國口味的James Suckling 驚呼這是完美的年份,但 Daniel Thomases 大唱反調,認為過熱的天氣帶來過多的果味,過少的結構。有傳聞說 Daniel Thomases 因此要掛冠而去,這才有 Antonio Galloni 的出現。但自此以後,像 1997 的暖和天氣已漸成常態,酒評人也樂於遷就大眾口味,有結構的 Barolo 固然好,果味掛帥的Barolo 也妙絕。

我記起 Nicolas Belfrage 討論新派 Barolo 的時候,用了個 Great Wine vs Great Barolo 的區別方法,或許放在偏暖年份如 2007 身上也用得上。

但再細想,大自然既然已投票了,我們再掉淚也沒有用。從樂觀處想,我那位台灣朋友以後喝 Barolo 再也不會頭痛了。讓法國口味的人先嘗到一瓶great Italian wine,他才會走第二步去找尋 a great Barolo。這樣看,上天也在憐憫意大利的酒農呢,我何必還要斯人獨憔悴呢?

 

後記

我為好友辦的三場初級班的品試報告在這裏﹕

兄弟相逢三碗酒﹕A Day in Barbaresco

最憶是西湖﹕2006 Brunello 試酒記(上篇)

Aglianico﹕最後的貴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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