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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物動力曆法﹕忌
去年的一場 VIPa-2 第 12 場 — Barolo 的風采（1999）為一群隨法的新朋友打開了Barolo 的大門，就憑他們棄 Gaja 而取 Conterno，便應該為他們摘帽子，從今天起堂堂正正的當個隨意份子了，所以在他們隨意一周年的日子，我辦了一場 Barolo Grand Crus 品試會，乾脆讓他們泥足深陷，永遠不能自拔。
但我事後才知道，我選了個生物動力通勝的「忌日」（4 月 11 日）。
Grand Cru 當然是個 Burgundy 的概念，我這裏從俗把幾位意酒專家評為最好的田附會為 Grand Cru，想知道他們怎麼選，請看兩篇舊文的有關介紹﹕
我一共選了 6 塊遍布 Barolo 的名田，以年份分為三組品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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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Voerzio Roberto,Barolo Cerequio, 199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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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Rinaldi Francesco,Barolo Vigneto La Brunata, 199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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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Scavino,Barolo Rocche dell'Annunziata Riserva, 199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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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Mascarello Giuseppe,Barolo Monprivato, 199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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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Massolino Franco,Barolo Vigna Rionda Riserva, 199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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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Conterno Giacomo,Barolo Monfortino Riserva (from Francia), 1999 |
較老的 1990 在當天早上 8 時開瓶，其餘在前一天下午 6﹕30 開，之後全部拔塞作瓶醒。
試酒會當天早上小試，發現所有酒都比較低調和「骯髒」，無非忌日在作怪？
第一雙來自比較暖和的 1990，大部分酒今天應該到達適飲階段了。
1. Voerzio Roberto,Barolo Cerequio, 1990 的瓶塞像新的一樣，可惜有些微醬油味，早上小試時還有乾果氣味，不過入口圓滑，酸度也不錯，希望有奇跡出現。2. Rinaldi Francesco,Barolo Vigneto La Brunata, 1990 比較朦朧，較近黑果，有些甜，但也算平衡。
晚上第一回合，1. Voerzio Roberto,Barolo Cerequio, 1990 一下杯，酒友便頻呼「老酒味」，大概是甘草、皮革等。至於 2. Rinaldi Francesco,Barolo Vigneto La Brunata, 1990，大家都說「甜」，有人說雪梨。
Roberto Voerzio 是最出名的 Barolo Boys 之一，但他的新派手法首先用在葡萄園裏，green harvesting 是他的手本戲；但在酒窖裏，開始時他仍然大小桶並用，所以這款早期作品的桶味不太明顯，而且 Cerequio 性格比較優雅，所以撇開那一點醬油味，這是相當優雅的作品。
Francesco Rinaldi 與 Giuseppe Rinaldi 是堂兄弟，當年同是響當當的大師，Giuseppe 的 1990 Brunate 是我喝過最好的 Barolo 之一（見前文﹕"I hate fruit!": Giuseppe Rinaldi），所以當天我對 Francesco 這款很是期待，但第一回合所見卻與當年的 Giuseppe 完全不一樣，異常深沉，感覺很龐大，開始時大家說像雪梨那麼甜，後來卻一直沉下去，隱約有些菌類氣味，而且丹寧也蠻豐富的，忌日的陰影揮之不去！
這回合由 2. Rinaldi Francesco,Barolo Vigneto La Brunata, 1990 以 7﹕4 勝出，一位酒友說 1. Voerzio Roberto,Barolo Cerequio, 1990 已近黃昏，但 2. Rinaldi Francesco,Barolo Vigneto La Brunata, 1990 仍然是黃花閨女，另一位則嫌 Voerzio 不太乾淨。
到了第二回合，1. Voerzio Roberto,Barolo Cerequio, 1990 更近黃昏，不過夕陽無限好，更豐富的果味很好地掩蓋了稍為增多的醬油味，這時果味感覺甜美，酸度也不錯，丹寧融合得很好，實在難以太挑剔他了。
2. Rinaldi Francesco,Barolo Vigneto La Brunata, 1990 這黃花閨女卻一夜白頭！氣味有點變老 —- 意大利陳醋、泥土與皮革，還有人說桔子，但最麻煩的是丹寧變得像刀割那樣粗糙，因此很失衡。
此消彼長之下，這回合由 1. Voerzio Roberto,Barolo Cerequio, 1990 以 7﹕4 反勝一局。
我故意安插這雙 1996，是想讓大家嘗嘗最經典的年份發展得有多慢。這是濕冷的年份，自灌瓶以後便比較封閉，最有趣的是 Luciano Sandrone 酒莊兩年前的品試報告（他們試的是旗艦酒 1996 Sandrone Cannubi Boschis）﹕
May 2013: This wine has been closed tight since about a year after bottling and we are pleased that it is finally opening up … The nose shows rose petals, dried and fresh black cherries, delicate licorice and the beginnings of tertiary notes of truffle and forest floor. In the mouth, the acids are finally loosening their tight grip on the wine. The fruit, tannin and acid are moving into the fine, delicate equilibrium that we expect for the long potential drinking plateau …
(見﹕http://www.sandroneluciano.com/eng/sandrone-wines/165/BAROLO-CANNUBI-BOSCHIS-1996#testo_note)
我可以想像他們苦候 17 年的驚喜，果味要 17 個春秋之後才奪殼而出，Barolo 之為酒皇，是有其道理的。不過 Sandrone 的產區在西面的 Barolo 村，相對早熟，較東面的田仍然在過寒冬呢！
3. Scavino,Barolo Rocche dell'Annunziata Riserva, 1996 來自 La Morra 村，也比較早熟，這時已散發著桶香與乾玫瑰，頗甜的果味但丹寧蠻凶的。果味有了，不過總感到有一陣涼涼的像薄荷似的香氣籠罩著，告訴你當年有多濕冷。
但 4. Mascarello Giuseppe,Barolo Monprivato, 1996 才真夠 cool！他有 Monprivato 的一貫花粉香氣，讓我們像一頭栽進盛開的玫瑰花叢一樣，但同時又有絲絲涼意，入口奇酸，果在哪裏？
只有一位酷愛香檳的酒友讚不絕口，支持高酸的 Monprivato，因此這回合由 3. Scavino,Barolo Rocche dell'Annunziata Riserva, 1996 輕易的贏了 10﹕1。
幾乎兩個小時後，兩者的果味都增多了，有人說 3. Scavino,Barolo Rocche dell'Annunziata Riserva, 1996 出了雪梨皮的氣味，但仍以乾玫瑰花瓣為主，丹寧仍然豐富，標誌性的 Rocche 果甜更令部分酒友抱怨太甜了，不過拜濕冷的年份所致，這是甜而不膩的果味。如果跟我 4 年前試過的一瓶比較，這瓶實在太羞人答答了，究竟是因為 bottle variation，酒更成熟還是忌日所致，我暫時說不準（見前文﹕Knocking on Heaven's Door – 1996 Barolos NOW）。
這時的 4. Mascarello Giuseppe,Barolo Monprivato, 1996 仍然有迷人的玫瑰花粉，香得像塗了滿身的「爽身粉」一樣，而且竟然也出了些果味，雖然依然以酸度掛帥，所以我與另外兩位酒友轉投了他，但大伙還是不能接受這個酸妹妹， 結果仍然以 4﹕7 落敗。
不過我的目的已達。很多專家說 1996 是 1978 的翻版，而將近 40 歲的 1978 今天還沒有熟呢！不久前，Kerin O’Keefe 曾這樣說﹕
The several 1978 Barolos I tried in 2013 were still shockingly youthful and nervous, but they also showed remarkable depth and complexity. They still have years to go. Drink or hold.
[Barolo and Barbaresco, p.314]
所以如果要我猜 1996 甚麼時候才成熟，最安全的答案是﹕再等 20-30 年吧！
今天大家最期待應該是這一雙。不，應該是這個酒王之皇。
我的隨意新朋友差不多一年前初嘗小皇子時我有如下的記述﹕
6. Conterno Giacomo,Barolo Cascina Francia,1999 一出，把大家嚇呆了，他們拼命聞，拼命想，但總不能準確說出那是甚麼氣味？有人說好像日本人的綠茶、玄米茶，又有說是熱情果的囊，我取笑他們中了 WSET 的毒，好像要填答卷一樣，非得要寫出一種實體的對應物才罷休。要我說，這是 baby Monfortino，有著 Monfortino 慣有的黑果香氣，極濃郁、極豐富，但收在極小的空間裏，這不是黑洞嗎？Monfortino 是無法描述的，你非得去親自聞聞，嘗嘗，而這基本版 Cascina Francia 是 Monfortino 的簡單版 — 就這麼簡單。
（見前文﹕ VIPa-2 第 12 場 — Barolo 的風采（1999））
可惜等到今天得以親自聞聞，親自嘗嘗，卻仍未得見尊容！
1999 也是經典年份，大部分酒大概剛開始進入適飲期，但這兩款都來自結構最強的 Serralunga d’Alba 村，所以發展又會慢一些。
早上小試，兩者都比較封閉，幾乎聞不到甚麼，只可憑口感去接近他們。
5. Massolino Franco,Barolo Vigna Rionda Riserva, 1999 的果味堅實，酸度好；6. Conterno Giacomo,Barolo Monfortino Riserva, 1999 身段比較柔軟，但內裏很多乾坤，丹寧飽滿，酸度甚好。
晚上的第一回合，5. Massolino Franco,Barolo Vigna Rionda Riserva, 1999 有典型的 rose and tar，果味頗明顯，剛中見柔是 Vigna Rionda 的特性，今天果味似乎已經脫殼而出了，起碼比我 3 年前的兩瓶好，那次我要猛力把酒瓶搖了三天才嘗到果味（見前文﹕The Four Seasons of Barolo（中篇））。
6. Conterno Giacomo,Barolo Monfortino Riserva, 1999 要怎樣描述才好呢？他像個躺下的巨人，典型的黑果和各種知名與不知名的礦物氣味撒滿一地，憑記憶我可以輕易喚起他們，譬如說兩年前難忘的一次品試會便有如下描述﹕
1999 Monfortino 剛下杯的香氣是嚇人的，我常以「惡香」或 riotous 來形容，根本沒法用文字來形狀的，因為他既複雜又立體，勉強說之便是黑果、礦物、樟腦、薄荷、香草和一種像藥材似的香臭難分的氣味，依稀還有些松露和蘑菇等地裏的氣味。我再講一百次也不如你聞一次和嘗一口！
（見前文﹕尋找最偉大的 Barolo（VIPa 導賞活動之七））
有位酒友說得妙，他說杯內有很多很多香氣，一直持續不散的，很迷人。很禪意的描述，心經裏頭不是說﹕「是諸法空相，不生不滅，不垢不淨，不增不減」嗎？
另一位說感覺杯裏大有乾坤，但都被按捺下去了，所以我們經歷的是「鏡中花，水中月」很 tantalizing 的感覺。
我告訴大家這次是我第三次喝 1999 Monfortino，這次的感覺很奇特，以前都像火山噴發，這次卻欲言又止的，很 subtle，這是另一種美感。他並非睡眠，因為睡眠便幾乎甚麼都聞不到，只像一杯濃普洱，但這次是「不增不減」的狀態。我難以解釋這現象，唯有歸咎於生物動力通勝說的「忌日」。所謂花果根葉與忌日，用物理學的觀點，大概是不同的能量（energy）狀態，中國人叫「氣」，俗話叫「情緒」（mood）。
投票結果，半掩琵琶面的 6. Conterno Giacomo,Barolo Monfortino Riserva, 1999 以 10﹕1 大獲全勝，沒有投他票的一位說她的杯子聞不到香味。
第二回合的皇上香氣仍然「一直持續不散」，而且似乎較清晰出了些烤香草的氣味，口感有點層次，酸度好，收結驚人的綿長，但有一種極度內斂的性格，有人說像「花茶」，這也說得好，因為這時的感覺的確不太像酒。
因此比較工整的 5. Massolino Franco,Barolo Vigna Rionda Riserva, 1999 便吃了大虧，這時他越發端正了，有人聞到 vanilla 香草，很通透，乾淨，果味明亮，我寫下「略欠層次」的筆記之後，便聽到一位酒友說 Massolino 的不幸是伴君側，只好嘆一句「既生瑜，何生亮」，我連忙點頭，然後再嘗最後一口，卻發現 VR 典型的黑果和層次出來了！我想起思聰三年前陪我喝那搖瓶的 Massolino，心裏苦一陣，甜一陣的。
但這一切也改變不了大家的好奇，所以投票結果還是維持原判，連 Wine of the Night 也不用再加思索了，試問捨他其誰？
後記
- 好日的皇上會是怎樣的？我講的火山大噴發弄得大家心癢難耐，於是有人提議短期選花日重試這 6 款酒，我只好捨命陪君子。
- 我翻查 Antonio Galloni 近期的試酒報告，找到兩次有 1999 Monfortino 出現，分別在 2014 年的 5 月和 10 月，1999 都拿了 100 分！這 一方面證明了我上兩次的艷遇是「正常」的，但也反證忌日的 1999 Monfortino 是更稀罕的經驗，願我的朋友珍惜之。讓我把 Galloni 的筆記錄於後，聊解諸友之饞﹕
2014/05 ﹕
I have always had a big crush on the 1999 Monfortino. Here it is the combination of sensual, virtually intoxicating perfume, focused fruit and structure that stands out most of all. The 1999 is naturally quite young, especially from magnum, but it is a head-turning beauty. I remember giving the 1999 a huge score when it was first released and going long on the wine. I am glad I did. In time, the 1999 will take its rightful place among the greatest Monfortinos ever made. Actually, it already has. Tasted from magnum.
2014/10 ﹕
A mind-bending and mesmerizing Barolo, the 1999 Monfortino hits all the high notes. Rose petal, mint, cedar and licorice open up gradually in the glass, but what stands out most is the wine’s extraordinary finesse and pure class. The 1999 has always been magnificent, but, miraculously, it seems be getting even better. Intense and structured, the 1999 is another wine built for serious aging. Even at this early stage, though, it towers. 100/Drinking window: 2019-204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