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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前一個寒冷的晚上,我在紐約初次認識一位剛四十出頭的美國人 J。他給我的第一個印象是個雄姿英發的小伙子,個子矮小卻裹在很厚很名貴的深藍色大衣裏,有點衣不稱身的感覺。那天晚上我們在一家法國餐廳吃飯,他老板點了一瓶很不錯的波爾多酒。
上個月,我們在上海新天地一家新開的法國餐廳吃晚飯。年青人的頭上早已布滿厚厚的雪霜,他的舉止也老成持重得多,畢竟他今天已經是美國大型跨國公司負責管理二十幾億美元銷售的一方大員。他點了一瓶加州的酒,他說他喜歡這瓶酒有他最熟識的味道。
過去五年來,我與上海的伙伴每年與 J 總有一兩次的踫面。他是個做生意的高手,我們一直把他當作美國大公司高級管理人員的典型,還給他取了個「野馬」的外號。
最近這次與他見面,卻看到另一個 J。
我們早已聽說他計劃在 2009 年提早退休,而且他早已在加勒比海一個小島上買好了房子。他說退休後,他可能會收購一兩家公司。以他累積的財富與經驗,這遠比現在的工作寫意得多。他現在絕大部分時間是在飛機上度過;過去五年來,與太太絕少有機會連續一個月在一起。
這次見他,他不講工作,甚至不講退休。所有話題,幾乎都是家庭瑣事。
「我把票投了給共和黨,我自私的理由是可以少付稅。在家我是政府,但我的女兒卻投給奧巴馬。」
「我母親去年去世了,91 歲的老爸很寂寞。聖誕假期我去加勒比海度假,順便問問老爸要不要跟我去,他竟然答應了。結果他很喜歡,我的鄰居也非常高興。」
「我很愛我的兩個女兒,但我們美國人自由慣了,他們有自己的主張,我們不能告訴他們怎麼做,而只能像朋友那樣與他們交流。」(講的時候雙眼有點發紅)
「現在只有三樣東西對我最重要﹕家庭、朋友與健康。其他的事我要管也管不了。」
......
握手道別時,他半開玩笑的說如果金融海嘯再惡化,他可能要留在上海繼續與我們混。
J 今天晚上讓我們看到鐵漢也有柔情的一面。
我回來後一直在想﹕究竟是因為受到金融海嘯的打擊,令他從金錢遊戲回歸到家庭朋友;還是因為他是在中西部比較鄉下的地方長大的,所以本性原來就是淳樸的;又或者是因為他快要退休了,要重新做人?
我不肯定,我唯一肯定的是他是我的上司。
J 五年前來上海時與我們的合照,今天回想當年的他,印象已有點模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