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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ietti 在我腦海裏一直是個模糊不清的影子。
我們過去喝過他們 20 瓶不同的酒,印象最深刻的 1985 Villero Riserva 在我記憶中有著黛玉式的美態。其他如 Castiglione 是很標準的基本 Barolo,1999 Brunate 在閉關狀態,Lazzarito 木桶味多了一點,Barbaresco Masseria 1974 優雅細緻,2005 Rocche 的果味豐富得令我要連退三步。他們在Barolo 和 Barbaresco 的每個角落幾乎都有足跡,但要我閉上眼睛想出一個 Vietti 風格,恕我辦不到。無非他們是雜家?
說來奇怪,於我來說,令他們鶴立雞群的兩款酒都不是 Barolo﹕其一是他們那三瓶精品 Barbera,尤其是老樹葡萄的Scarrone Vigna Vecchia(見前文﹕高貴的 Barbera,高尚的情操 );另一瓶是莊主 Luca Currado 從 2007 年份開始協助 Tuscany 莊Tenimenti D’Alessandro 釀造的Migliara﹕憑我有限的經驗,這是美得不可方物的純 Syrah。
所以一聽到Luca Currado 會乘 Vinexpo 2012 之便來香港主持一個 Barolo Rocche 的試酒會的消息,我便報名參加。
很巧的是,在試酒會的前一天,我去了 Debra Meiburg MW 主持的 Accademia del Barolo 試酒會,而Luca Currado 正好坐在講台的中央,他是酒莊代表中講話最多的一個,在他講得最興起的一剎那,我腦子裏突然閃過 Angelo Gaja。像Angelo 一樣,他似乎是個 jetplane producer,常到世界各地主持試酒會,跟典型酒農型的 Bruno Giacosa 與 Aldo Conterno 完全相反。我突然想﹕這種作風是否也反映在他的酒裏面?
在試酒會上,我帶了個 1990 Villero Riserva 的瓶子讓他簽名,那是他父親 Alfredo 的作品,Alfredo 當年很受 Sheldon Wasserman 的讚賞,Wasserman 寫道﹕
Alfredo states with some modesty that his first aim is to produce a wine free of defects, and secondly a wine with style. He succeeds on both counts … These are far from just well-made wines, free of defects; they are wines that exemplify the best style and character of the grape variety they are made from.
我們在這裏看到的,是一個像 Bruno Giacosa 多於 Angelo Gaja 的人物。我們喝過的 1985 Villero 和 1974 Masseria 大概是 Wasserman 所聽到的 Alfredo 的語言。我暗自在想﹕莫非 Giacosa 生了個 Gaja?越想越好笑。
我與 Luca 的第一個話題是前一天的Accademia del Barolo 試酒會。Luca 問我感覺如何?我回答說﹕“Bad and good”。我說不好是因為我不喜歡 2007 年份那種柔軟、果味為主,沒有結構的 Barolo,加上我們試的 12 瓶酒以新派的為主,木桶香氣與果汁似的口感一定令到場的 French palate 異口同聲的失笑,他們心中的疑問必定是﹕這便是稱為 King of Italian Wine 的 Barolo 嗎?
我最喜歡的有兩瓶﹕表現得最好的是 Vietti 的 Brunate,最有潛質的是 Paolo Scavino 的 Bric del Fiasc;前者開放,後者緊閉,但都有氣質(class)。
Luca 聽後很高興,我說他昨天用 Sophia Loren 來形容 Brunate 的 feminine elegance 既貼切也絕妙。
我跟著說地球暖化對 Barolo 似乎是很大的威脅。1970 年代和以前的古典勻稱、有骨架的 Barolo 是否一去不復返了?
Luca 猶豫了一陣子,然後說﹕I hope not。他說其實以前也有比較暖的年份,例如 1982 和1985。這是我在 Vinexpo 踫到 Barolo 莊主都問的問題,同意我看法的佔了絕大多數,其中Marcarini 的莊主還很有創意的說對應之道是反向而行,以前人人都想辦法減少產量(yield),現在則要增加產量,令葡萄汁的濃度降低。
Luca 講到 Villero Riserva 過去只在極好的年份釀造,到目前為止只有 8 個年份,包括 1982、1985、1989、1990、1996、1997、2001 和2004 年。熟悉 Barolo 年份的人都會奇怪為什麼沒有 1999?還沒有等我提出,Luca 自己便說﹕回想起來,1997 不應該出,但 1999 應該出,可是當年外面對 1997 的評價是很高的。
他很有彈性的I hope not 曾令我猜他的觀點是來自酒農的那半還是業務主管的另一半。聽過這個 1997 還是1999 的抉擇,我更肯定我心裏的答案了。
我知道如果我問 Luca 他最喜歡他們的哪一款酒,他一定會說這些都是我的孩子,所以我只問他為何酒評人特別推許你的 Rocche?我個人口味更喜歡架構多一點的 Villero,因為 Rocche 對我來說果味太濃了。
他回答說 Barolo 之所以被稱為 King of Italian Wine 是因為 Piedmont 的所在地以前是一個王國,國王與貴族很多時候會用 Barolo 送給歐洲他國的貴族,而 Rocche 是當時國王很喜歡的葡萄園。我想起拿破崙愛 Burgundy 的故事。
話題一轉,我便告訴他我非常喜歡他監製的Migliara,我覺得這瓶 Syrah 可以與世界上最好的 Syrah 平起平坐。Luca 又訝異又興奮,他連忙告訴我一定要試試最新的 2009,他敢說這是堪與任何 Rhone 酒比高下的。
這我相信,但其實我提起Migliara 是因為我想問一個我想了很久也想不通的問題﹕為什麼沒有人用傳統 Barolo 的釀酒法來造Cabernet Sauvignon?是釀酒師對口味的抉擇還是Cabernet Sauvignon 的本性使然?我問Luca﹕是否可以應用你造 Migliara 的傳統手法來釀造Cabernet Sauvignon?也就是說用 Barolo 慣用的大木桶來陳年,令酒可以像傳統 Barolo 那樣沒有一點味精的成份?
他先告訴我說他年青時曾到 Bordeaux 學習造酒,後來酒莊還派他到加州觀摩,不過在那裏他接到爸爸的訓令,要他回家幫忙,不然便切斷他的經濟來源。因此他是有資格回答這個問題的。他肯定的說Cabernet Sauvignon 太強悍了,一定要用小木桶讓酒在陳年時有更多氧氣來幫助他發展,不然酒是不能喝的。我又問他有沒有想過在 Vietti 的葡萄園試種Cabernet Sauvignon,他馬上說這是不可行的,因為土地與葡萄有很長的適應期,可以說是由土地選哪一種葡萄而不是反過來的。
我問了太多問題了,臨別時只問了他﹕你喜歡 Burgundy 嗎?他回答說﹕unfortunately yes,意思是說今天的Burgundy 太貴了!
我幾乎忘了交代當晚試的酒如何。三瓶主角酒是 1993、1999 和 2001 年的 Rocche。大致上說,三者都表現了 Rocche 的圓潤和豐富的果味,相對最弱是 1993,最強是 1999,而 2001 居中。但奇怪的是三瓶都不夠新鮮度(freshness)。我找來侍酒師一問,才知道是 Luca 吩咐他在試酒會開始前兩個小時開瓶並且 double decant 回原瓶的。這種處理方法似乎近Bordeaux 多於經典的 Barolo。我點頭說﹕明白了。
幾天下來,我對Luca Currado 的 Vietti 還是印象模糊,但對Vietti 的Luca Currado 我總算開始了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