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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知道我是個杭州痴,上個月見面的時候不經意的問我何不去徐州看看,因為那裏有個南湖,而且蘇東坡也曾在那裏當過官。
結果我們在徐州度過了最難忘也最浪漫的中秋,臨離開的時候,我跟接待我們的櫫莊主說﹕你也太殘忍了,叫我們以後怎麼過中秋?
莊主賣酒,繼承了老爸的白酒生意以後,他加添了葡萄酒。他去北京唸過葡萄酒侍酒師課程,結識了師姐,這個師姐便是建議我們到徐州去看看的酒友。
我們從上海坐 3 個小時的高鐵到 600 公里外的徐州,回程順道到淮安和南通遊覽,在上海和南通又約了幾位網友見面,所以這次旅程可稱之為舌尖上的蘇北。
旅途上所見所想甚多,但最開心的是我們的遊興又重新被燃點起來了。回想內地剛開放旅遊的時候,我們是背著背包的第一批「陸飄」,1989 年以後轉移目標到國外,前幾年才又開始以杭州為第二故鄉,但自此懶得離開西湖。所以要謝謝那位溫柔的朋友,是她引領我們回到每天我們在電視屏幕上看到的故鄉。
徐州
徐州的櫫莊主愛吃,幾天的飯桌都是他悉心安排的。他既有北方人的豪爽,又有南方人的細心,所以他每次都吩咐廚房少放辣,而且連一口白酒都沒有讓我們喝上。
很山東口味的徐州菜以辛辣為其特色,羊肉、狗肉是他們的家常菜,我一嘗便明白為甚麼他們愛喝白酒。記得朋友曾跟我說北方有家酒莊釀造的 Cabernet Sauvignon 只放在不銹鋼桶發酵與陳年,因為他們喜歡那種辛辣、白酒似的味道。來過徐州以後,我更希望有一天弄一瓶來試試。
我想 Burgundy 和 Sangiovese 在那裏準沒有市場,但 Barolo 可能不錯,尤其是那種新派,帶很多新桶味的酒款。也因此 Bordeaux 應該很適合。
有趣的是中秋夜賞月的時候,櫫莊主有位從北京來的師兄慷慨的開了一瓶 2007 金鐘,我一聞便想起一個月以前在香港開的一瓶新派 Barolo(2006 Conterno Fantino Barolo Sori Ginestra),兩者的香氣竟然有九成的相似。我心裏暗笑,但不敢說出來。我對 Bordeaux 沒意見,但只想說 Conterno Fantino Barolo Sori Ginestra 是假酒。
上海
可能櫫莊主知道我們沒功力喝白酒,所以我們在徐州吃的多,喝的少。
但上海堪稱為中國葡萄酒的首都,熱情的胖老板召集了 6 位酒界精英來與我們見面,個個看起來都二十剛出頭,但既有教 WSET 的,也有媒體的高層人員,更有一位是釀酒師。總覺得有點不真實,這些風流的少年。更令我們目為之眩的是席上竟然開了足有 10 瓶酒之多,而且都以蒙瓶方式來喝。這是我的盲品第一章。
這次我幾乎按不住心裏的暗笑。這些酒的處理方法不一(大多未經處理),而意大利酒是 slow wine 之極致,年青的酒剛開的時候連裸瓶品試也仿若蒙瓶,所以這遊戲要證明的大概是意酒有多慢。目的顯然是達到了。
我回到香港後問我的 WSET 高材生酒友,究竟做盲品是不是為準備考試?他說除此以外也有一個作用是令品酒者更專注。我聽後略感驚訝,但也是可以理解的吧。
有一位朋友提出一個很有意思的看法﹕我們不要盲目跟洋人,應該有一套中國人的賞酒法。這種盲品才真有意思,但卻讓我怎麼也猜不出答案為何。
淮安
淮安是淮揚菜的一半,我們在這裏吃得開心,而且憑這個小城的建設很直觀的便能明白地方債也不是全無好處。我們打從心眼喜歡上這小城了,運河、淮河、古黃河、長魚、平橋豆腐、矮房子、高天空、綠地、空氣。差只差在沒有葡萄酒!
黃河古道
躺在 388 元一個晚上的五星酒店的床上,我第一次失眠了。出來十天了,還沒有好好的賞酒,人家數綿羊,我卻拼命的想著回家後開一瓶甚麼酒來補償?
南通
在南通卻有意想不到的收穫。
一位年青酒友帶了半瓶 2008 Sandrone Barolo Cannubi Boschis 與我們吃了一頓愉快的午飯。菜沒多吃,酒也沒多喝,但勝在夠 slow。這位唸廣告出身的酒友平常多在南京,他謙虛的說論葡萄酒,南京只算三線城市。但我覺得在他身上我看到為何葡萄酒的明天在中國。正如最好的葡萄樹長在最貧瘠的土地一樣,最有發展潛力的恰恰是感覺到自己居於三線或四線,所以要拼命去追去趕的地方。這也是中國的寫照,起碼曾經是這樣。
上海
我們從南通取道崇明島再回到上海,終於有機會與多年好友再聚,並享受了一瓶 Pelissero 的 2010 Langhe。
2010 是經典年份,以前喝過好幾瓶這個產區最底層的酒,都很精彩,似乎來自 Barbaresco 產區的比 Barolo 產區的更好喝(另一瓶是 Produttori del Barbaresco),因為這個產區更慷慨,更適飲。
搖滾的一代?
蘇北之旅令我感觸蠻多的。
我從上海出發前與同齡人敘舊的時候,聽到很熟悉的感嘆﹕今天的社會沒有信仰了。
以前我好像明白或甚至贊同他們所言,但見過蘇北的風流少年以後,我有了新的想法。
我其實沒有馬上弄明白。等我回家以後,我先翻出我鍾愛的西方搖滾樂手 Bruce Springsteen 的 Born to Run 和 Jackson Browne 的 Running On Empty 來重溫了一遍。然後我把崔健的「一無所有」唱片集重新聽了好幾次,突然好像聽懂了很多,心裏有種莫名的感動。
然後我幾乎確定我聽到的是新一代在搖滾。
我很喜歡問這些年青人同一個問題﹕是甚麼原因令你一頭栽進了葡萄酒的坑?
- 一位唸物流,在大學時代便在一家法國美食店做臨時工,畢業後便從美食轉到葡萄酒的銷售,又從法酒變隨意;
- 一位唸法語,大一的時候為法國一家酒莊當翻譯,畢業後入了行,潛心進修然後辦起葡萄酒的培訓業務來,他放不下的夢想是拍電影;
- 又一位唸廣告,最初喜歡酒標的設計,從酒標轉到 WSET 導師好像是很自然的事;
- 再有一位原來從事製造業,偶然看了雜誌一篇介紹葡萄酒歷史的報導,馬上迷上了,之後跑到北京唸侍酒師課程,然後再離不開酒瓶子了。
- 經歷最多的一位跑遍半個中國,幹過幾個行業,等了十多年終於有機會把他最愛的幾種工作結合在一起,葡萄酒既是手段也是目的。
但願有人寫本書,把這一代奇人的故事留住,讓後人知道曾經有這麼一代人,他們迷醉在葡萄酒的世界裏,分不清葡萄酒是工作還是愛好,這是他們生命中寫滿激情的一章。
這不是信仰又是甚麼?
我們已經告別了革命的年代,難道要他們學一百年前的青年那樣,上街去火燒趙家樓?
他們可愛之處是把一種生活的激情放在世俗的成就之前。
我懷疑他們的爸媽可能都曾問過他們﹕靠喝酒可以養妻活兒嗎?可以致富嗎?但他們又哪裏會聽得進?
我不知道十年後他們會怎樣?他們會被世俗的要求擊倒嗎?
想我正當風華正茂之年,常常把 Jackson Browne 的兩句歌詞掛在嘴邊,也試著這樣做﹕
Gotta do what you can just to keep your love alive
Trying not to confuse it with what you do to survive
為了你的鍾愛永續,要傾盡你的所能
千萬不要與苟活混為一談
真的可以嗎?
搖滾的精神,正在於固執地相信你心裏的一團火能永遠燃燒。
致青春
我為我的新朋友默默祈禱。
我想告訴他們﹕繼續 rock and roll 吧,否則祖輩的血也是白流的。
看完老师的文章,简直热血沸腾。
对于传播葡萄酒文化的执着
对于葡萄酒和国家文化的交融
对于年轻一代重新寻找信仰坎坷的道路
对于10天喝不到葡萄酒,满脑子都是wine list的情节
我也爱上了葡萄酒,想将这种容天下之不同,与众人分享之的上帝之水,传达给更多更多的人。
[版主回覆10/01/2013 23:05:51]只因我也年轻过,也有过寻找信仰的坎坷的道路。
[版主回覆10/01/2013 22:45:29]难得有知音人。希望你的「上帝之水」不是指那个东洋人的书,愚见认为那是歪路。
杭州的附近有个小城市叫:萧山。
那里有一个湖:湘湖。被称为西湖的姐妹湖。现在已经成为萧山人洗涤平时聒噪生活的一片栖息地。
[版主回覆10/01/2013 22:45:49]下次要找机会去经历一下。
蒙瓶的首要原因是讓飮者客觀品評。其他的只是「副作用」。
[版主回覆10/01/2013 22:47:41]謝謝。這觀點我聽過不少,但對此我有滿腦子的疑問。這裏不是討論的地方,太複雜了。
難得。很多老輩就是要感嘆新世代如何如何。。。何不大聲說:英雄出少年!
[版主回覆10/01/2013 23:03:28]對不起,我只是想為昨天的我和今天的我都挽回點面子。
[版主回覆10/01/2013 22:48:13]非也。非是非非是才是正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