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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物動力曆法﹕2018 年 10 月 20 日下午 7 時開始 – 花
Cappellano 曾多次在隨意行出現,每次都令大家驚艷。遲至今天,我才有能力辦專場向這個傳奇酒莊致敬。
酒莊有三件事最爲人津津樂道:
- 在 1983 年,第四代莊主 Teobaldo Cappellano(人稱 Baldo)要求美國酒評家 Sheldon Wasserman 試酒後不要給他的酒打分數。Sheldon 照辦如儀,此後酒評人都追隨這個傳統,但因此 Cappellano 便成爲秘傳的小衆酒莊。Baldo 的解釋見於酒標上的宣示:“I strive for a community that can still express solidarity with whoever has not been so well-rewarded by Mother nature. Wishful thinking? Allow me to dream.” 在新部落主義橫行的今天,他這番話擲地有聲。
- 在 1989 年,他在新買來的 Gabutti 葡萄田中特別劃出 1/3 面積用原樹根以 Nebbiolo 的病變品種 Michet 來重植。自 19 世紀末蚜蟲病毒侵害樹根引致大量葡萄藤病死以來,歐洲的葡萄園便把葡萄藤嫁接在美國樹根上,所以他這種復古的做法風險極大,結果他發現葡萄藤沒有死掉,但產量比美國樹根低,自此我們才有機會想像蚜蟲病害前的 Barolo 有何風味。從 1994 年起,原樹根版本以 Pie Franco 推出(即 free standing 之意),而美國樹根那款則稱爲 Pie Rupestris(美國樹根之意)。
- Teobaldo 那代人經歷了 Barolo Boys 的衝擊,他與 Bartolo Mascarello 及 Beppe Rinaldi 是三位最敢言的傳統守護者,並稱 The Last of the Mohicans,好比 18 世紀時在美洲抵禦歐洲殖民主義者入侵的印第安人一樣勇敢。
Teobaldo 領導下的 Cappellano 是酒莊的轉捩點。酒莊有 150 年歷史,他的先祖是大地主,從曾祖父 Filippo 到第二代的兄弟 Giovanni 與 Giuseppe,規模愈做愈大,但自 Giuseppe 於 1955 年去世以後便家道中落,繼承人把分散的田產賣掉了,所以到 Baldo 在 1970 年從爸爸 Francesco 那裏接手時,他們已經沒有自己的田了,只能買葡萄來釀酒,直到 1980 年代中才從 Otis Fiorin 那裏買下位於 Gabutti 的小塊田,到 1990 年開始用自己種植的葡萄來釀酒,不過他們只有短暫時間把葡萄田的名字標出。
Baldo 在 2009 年去世後,由他的兒子 Augusto 繼續家族的傳統。Augusto 基本上按爸爸的方針做,但也有因時制宜的小改動,有興趣的朋友請看 Antonio Galloni 在 2015 年底做的訪問:
http://vinous.com/multimedia/in-the-cellar-with-augusto-cappellano-dec-2015
今天我們試的酒跨越了三代:Giuseppe 的 1952,Teobaldo 買葡萄釀造的 1974 與 1990,用自家葡萄的 1990 與 2004,然後是 Augusto 的 2011,酒單如下:
1. Cappellano, Barolo Pie Rupestris, 2011 |
2. Cappellano, Barolo Pie Franco, 2011 |
3. Cappellano, Barolo Pie Rupestris, 2004 |
4. Cappellano, Barolo Pie Franco Michet, 2004 |
5. Cappellano, Barolo, 1990 |
6. Cappellano, Barolo Otin Fiorin Collina Gabutti, 1990 |
7. Cappellano, Barolo, 1974 |
8. Cappellano, Barolo, 1952 |
9. Cappellano, Barolo Chinato |
所有酒在 24 小時前開瓶,之後拔塞作瓶醒。
開場的 0. Cappellano, Nebiolo, 2011 早上小試時的紫羅蘭花香非常迷人,晚上第一回合有粉香、香料與檀香,入口帶點鹹味,輕輕的丹寧,酸度好。早上較鮮活但簡單,現在多了些許重量。到第二回合,泥土味和礦物味佔了上風,令一位朋友笑說花粉變成了藥粉。開始時的清新此刻已化作粗獷,但 Barolo 風味十足。我當時不知道葡萄從何而來,寫報告時查資料才知道可能來自 Novello(根據 Rosenthal 網站),那裏最有名的田 Ravera 便有很重的泥土味,所以這「藥粉」應該很地道。這款酒放在 Langhe Nebbiolo 當中可以說是鶴立鷄群,無怪乎在 WOTN 選舉時有兩位朋友評他為第三名。
第一雙 Barolo 是 Augusto 的作品,2011 是幾乎沒有雨水的一年,酒一般比較早熟。
第一回合判若兩酒!
1. Cappellano, Barolo Pie Rupestris, 2011 非常開放,滿園香草和香料,泥土、礦物俱全,輕盈、通透,舒服的丹寧,易喝,好喝,似 Barbaresco 多於 Barolo,新年份 Barolo 那麽好喝實在少見!
2. Cappellano, Barolo Pie Franco, 2011 卻非常封閉,起初聞不到什麽,只覺他的深度、厚度,入口倒也圓潤好喝,是個實力派,真有 Serralunga Barolo 的架勢。在杯内慢慢打開,逐漸變得通透。
這回合大家壓倒性選了女性的 1. Cappellano, Barolo Pie Rupestris, 2011,比數是 10:2。
酒的顔色出奇的淺
第二回合的 1. Cappellano, Barolo Pie Rupestris, 2011 終於變囘 Barolo 了,扎實得多,香氣與口感都更複雜了,出花香,礦物味更重,入口由礦物味主導,果與酸都很匀稱,剛才纖幼,現在優雅,很君子型的風格。
2. Cappellano, Barolo Pie Franco, 2011 的變化著實驚人,剛才像緊握的拳頭,現在打開了,讓我們窺見偌大的穹蒼。Monfortino 大而爆滿,眼前的 Pie Franco 卻大而空靈,他的飄逸、通透,空氣感,立體感很難在新年份見到,不禁令人嘆息蚜蟲病害奪去了多少杯中的樂趣。
大家紛紛轉投 2. Cappellano, Barolo Pie Franco, 2011,令他以 9:3 反敗爲勝。
第二雙同樣是兩種樹根的比較,換了質與量都好的經典年份 2004。
3. Cappellano, Barolo Pie Rupestris, 2004 像個野性難馴的巨人,極濃,丹寧勇猛,凌厲的酸度,喝起來像五、六嵗的 Serralunga,比我過去兩年喝過的同一款酒都要年輕很多。
4. Cappellano, Barolo Pie Franco Michet, 2004 卻剛好相反,有點老態,散發著皮革、咖啡豆、陳皮等比較成熟的氣味,丹寧很實在,但不算厲害。Pie Rupestris, 2004 喝起來比真實年齡小十嵗,這款卻大了十嵗!Antonio Galloni 去年的垂直試酒報告提過 2004 年的瓶差異頗大,我的經驗也是如此。
我看 2011 與 2004 除了天氣的差別,也有父子倆手法或者工藝上的差別,大家看看上面引 Augusto 的訪問便可略知一二。我猜想 Augusto 比較選擇性用 submerged cap,而且因爲除梗機(destemmer)更精密,會比爸爸更少連梗發酵。我大膽猜測 Augusto 較細膩優雅,Teobaldo 較自由奔放或粗獷。
一如所料,3. Cappellano, Barolo Pie Rupestris, 2004 在第二回合整合得更好,但 4. Cappellano, Barolo Pie Franco Michet, 2004 的分別不大,所以在第一回合,Pie Franco Michet 僅勝 7:5,到了第二回合,Pie Rupestris 反勝 7:5。
第三雙很有趣,一款代表了 Teobaldo 剛接手時買葡萄釀製的酒(5. Cappellano, Barolo, 1990),另一款則是他們買下 Gabutti 以後釀造的第一個年份(6. Cappellano, Barolo Otin Fiorin Collina Gabutti, 1990)。
查資料知道 Teobaldo 曾從 Baudana, Gabutti, Parafada 和 Carpegna 葡萄園買葡萄,但我們下面的一款 1974 卻標明葡萄從 Vigna Rionda 而出,所以大概可以說他的葡萄主要來自 Serralunga 的中部(Carpegna 除外,在北部)。正如 Giacosa 一樣,他買什麽葡萄大概代表了他的口味。Serralunga 中部的田在力量中見細膩,其中 Gabutti 與 Vigna Rionda 大概是最有代表性的兩塊田,Gabutti 的風格似乎靠近北面的 Cerretta、Prapo 與 Baudana,以礦物味主導,而 Vigna Rionda 則靠近南面的 Falletto,在力量中有著清純與通透感。(請參考去年這場隨意行:VIPa-5 第 16 場 — Serralunga d’Alba (III) Central)
兩款酒大不同。
6. Cappellano, Barolo Otin Fiorin Collina Gabutti, 1990 以濃度和純净為特色,5. Cappellano, Barolo, 1990 的集中度遠沒有那麽好,相比之下有一點點髒和亂,但勝在複雜,可能由於混了不同的田所致。
酒的顔色頗深
很有趣的是大部分人覺得 6. Cappellano, Barolo Otin Fiorin Collina Gabutti, 1990 的果與酸都較佳,但我覺得他的酸度沒有 5. Cappellano, Barolo, 1990 那麽好。我猜如果用儀器來量,前者的酸度可能較高,但正因爲他的果味也更豐富(太厲害了!),果與酸的平衡度在口裏的感覺便偏於果了。相反,5. Cappellano, Barolo, 1990 的果味沒有那麽多,所以感覺上酸度便高一點。這觀點是我從 Le Chiuse 莊主 Nicolo Magnelli 多年前學來的。
另一方面,大部分人覺得 6. Cappellano, Barolo Otin Fiorin Collina Gabutti, 1990 的表現高一綫(包括 Galloni 去年的垂直),我個人卻認爲他太工整了,沒有 5. Cappellano, Barolo, 1990 來得那麽自然,沒有一種跳躍感。或許我中天堂莊的毒太深了。
結果第一回合由 6. Cappellano, Barolo Otin Fiorin Collina Gabutti, 1990 以 8:4 勝出。
到了第二回合,6. Cappellano, Barolo Otin Fiorin Collina Gabutti, 1990 聞起來已經很甜,入口果很豐滿,所以儘管丹寧也厚實,感覺上不突兀。不知怎的,我此時想起 Soldera。
5. Cappellano, Barolo, 1990 這時的香氣變得複雜了 — 咖啡、烟草、樹林,空間感更好,更開放也更好喝。
有三位朋友轉了向,所以這回合兩款酒打成平手。
最後一雙是 Serralunga 的讚歌。
7. Cappellano, Barolo, 1974 背面的酒標用的是當地方言,從美國專家 Ken Vastola 的網站我查到英文翻譯,說第 12 桶的 3,788 支的葡萄來自 Vigna Rionda,經已按過去百年的傳統在木桶陳釀了三年。
至於 8. Cappellano, Barolo, 1952,那是 Teobaldo 的叔公 Giuseppe 去世兩年前的出品,當年 Cappellano 除了自己有大量田產外,還為一家名叫 Gancia 的大公司採購葡萄,令他們家成爲了當地最大的葡萄買家。這款的葡萄從何而來不得而知。
早上小試 7. Cappellano, Barolo, 1974 時,我太太竪起了大拇指,那時候有乾玫瑰和蔗糖的香氣。果味深黑,很 Vigna Rionda,酸度好,我記下:harmony。
8. Cappellano, Barolo, 1952 是典型的老 Barolo,顔色非常淡,稀薄的酒體散發著一點類似揮發性酸度的氣味,夾著乾玫瑰,味道完全通透,像玫瑰水,酸度足。風燭殘年的老人家,但説話清楚。
晚上第一回合,7. Cappellano, Barolo, 1974 有些烟熏的香氣,非常甜美,通透如北國的秋冬,萬里無雲,一切掙扎皆成淡淡的囘憶。與上午相比,好像變得簡單了,難道那麽快便老去嗎?
8. Cappellano, Barolo, 1952 卻抖擻精神,變得年輕了!乾玫瑰之外有牛肉湯,收結悠長,酸度漂亮,感動得令人無語以對。那位喝 1971 Giacosa Falletto 喝得打顫的 Barolo 癡愛得不得了,幾乎手舞足蹈,我故意逗她說老 Barolo 喝得多,這種表現是意料中事,所以我更愛正當妙齡的 1974。這當然沒有令她信服。
投票結果由 1952 以 7:5 勝 1974。
第二回合的 1952 依然牛肉湯,少了花但多了果,少了飄逸多了重量,幾乎可以說他有點豐滿了!
1974 這時沒有太多特別的香氣,但入口近乎完美,深黑而亮麗的果,殺人的酸度。成熟之美盡在此矣!
有三人從 1952 轉投 1974,令 1974 以 8:4 反勝。
老酒倒到瓶底,濃度會更高,可以說每一杯都是不一樣的。第一、二回合之間的變化,與此也有關。
最後出場的是 9. Cappellano, Barolo Chinato。第三任莊主 Giuseppe 是藥劑師出身,他發明了用 Barolo 與草藥、香料混兌成的 Chinato,他們的秘方代代相傳,今天雖然不少酒莊也有釀造 Chinato,但始終奉他們家的為正宗。
我原來對 Chinato 並沒有太特別的感覺,但今天這瓶瓶醒了一天,竟然難得很通透優雅,帶點薄荷、玉桂和不知名的藥香,飯後喝也蠻舒服的。
Wine of the Night
大家很敬老。
最高分的是 1974 和 1952,其次是兩款 1990。
按加權的分數算,7. Cappellano, Barolo, 1974 得第一名(21 分),8. Cappellano, Barolo, 1952 與 6. Cappellano, Barolo Otin Fiorin Collina Gabutti, 1990 同得第二名(15 分)。
後記
很奇怪,這次的 Cappellano 沒有讓我驚艷,只有一種熟悉和親切感。除了 6. Cappellano, Barolo Otin Fiorin Collina Gabutti, 1990 有一點點匠氣外,其餘的都自然得令你覺得 Barolo 本應如此的,奇怪的只是別人爲何要故弄玄虛?
我最念念不忘的是復古的 Pie Franco。我造夢也希望重試 2004,更盼望試乖乖躺在酒窖的另外幾個年份。
Ciao, Baldo e August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