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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青按:
這場夾在陽曆年與舊曆年之間,選個大家都能出席的日子殊不容易,終於我破例選了葉轉忌時來做。我想反正這批酒的風格都屬於窮凶極惡那類,葉日或許能令他們安靜點,優雅些。至於轉忌時,也當作試驗,看會帶來什麽轉變。
我告別 Bordeaux 久矣,這兩瓶是我藏了多年,也是最後的兩瓶。大家喝 Bordeaux 都比我多,我想大家陪我重溫那光輝的歲月 — 我的第一瓶葡萄酒是差不多 50 年前跟老板去應酬時候開的 Bordeaux,應該是一瓶 Margaux 產區的。其他的酒,想大家都難得一見,這次爲了風華正茂的我們,且再乾一杯!
幾個月前在杭州與武漢的小胡喝了一瓶 Henri Bonneau 的 2000 年 CDP,我驚覺法國的老傳統與意大利是一樣的,所以這次我也邀請他過來跟我們一起尋根去!
這個報告我邀請 Heave 寫,果然不負所托,致青春,乾杯!
組織: 抱青
報告: Heave
生物動力曆法﹕2025 年 1 月 7 日下午 6:45 開始 – 葉,8:00 轉忌
這一場應該是繼前一次難得DRC聚會之後,橫跨2024 和2025 第三次意法會,在對話了勃艮第和一探DRC 之後,我們迎來了Bordeaux 和Rhone。聚會開始之先老師問大家最近一年有沒有喝Bordeaux, 答案顯而易見, 除了一些特殊情況,又或者酒界從業者, 大家對Bordeaux似乎都不太感冒甚至敬而遠之。 但是作為大部分人的曾經入門的必經產區, 多年之後回首,今天用另一種方法打開 ,也屬於有另一番體驗。至於爲何還有Rhone, 則是源於老師在一次偶次然的機會下喝到2000 Henri Bonneau CDP Reserve des Celestins被驚艷到,而又得到一個Great European Tradition 老歐洲傳統的道理。 正好這一場意法會帶上Rhone 一北一南的兩款酒和我們分享這個想法。
是晚酒單如下:
Champagne:
1 Cristian Senez Millesime Brut 1988
2 Piper-Heidsieck Extra Brut 80s
Bordeaux:
3 Saint-Julien, Chateau Leoville-Las Cases 1988
4 Margaux, Chateau Margaux 1988
Rhone:
5 Domaine J.L Chave, Hermitage, 1989
6 Henri Bonneau & Fils, Chateauneuf du Pape Reserve des Celestins, 1989
Italy :
7 Campania: Cantina del Taburn, Aglianico Riserva, 1990
8 Umbria: Arnaldo Caprai, Montefalco Sagrantino, 1990
9 Tuscany: Isole e Olena, Collezione De Marchi Privata Syrah, 1990
10 Abruzzo: Emidio Pepe, Montepulciano d’Abruzzo, 1985
11 E. Pira Barolo, 1971
除了香檳,全部酒款提早24小時拔塞瓶醒。
第一雙是兩款80 年代的香檳。
1 Cristian Senez Millesime Brut 1988
這是來自 Cote des Bar的小農香檳Chardonnay 75%, Pinot Noir 25%。 有趣的是這款香檳是在Cellar 熟成了216 個月(18年)才推出,這比Dom Perignon 的P2 (15年)還要久。雖然如此,大家都覺得這款香檳還是非常年輕的。香氣帶有甘蔗的甜香,除此之外還帶有很明顯的青蘋果, 成熟的檸檬, 和點點白色的花香。 long lees aging 帶來的酵母香氣, Eva 覺得是高dosage 的糖感、烘焙多士、甜麵包陳年後的香氣。入口很爲輕盈,仍然很fresh,雖然泡沫不算豐富,但是非常細膩,酸度非常高,估計是因爲沒有做Malolactic Fermentation。口感不算複雜,整體也偏向簡單,收結的礦物感作點綴。小胡覺得這款酒處於一個既沒有陳年風味的沉積帶來增補,又無清亮的年輕果味的中間態。 Timothy 覺得能踫上狀態如斯的舊年份小農香檳實在難得!
2 Piper-Heidsieck Extra Brut, 80s
比起香檳更像一瓶白酒,氣泡聊勝於無, 香氣一開始帶有強烈的oxidative 的氣息,醬油和蘑菇老酒氣息,Eric 說還有些鹹魚乾味,大概由礦物感演變而成,然後是很濃的酵母,烤麵包的香氣,夾雜著焦糖和烤熟了的蘋果的甜美感,很讓人討喜。 入口酸度很高,礦物感強而又帶點柚子皮和果乾的味道,相當有趣。小胡則是欣賞他透明清亮的口感:
“特別在中後段,氧化的味道被酸度稀釋出一股獨特的空曠感,像是電影的一個章節結束後用於過渡的白色鏡頭。不過在這裡是結尾”
Eva 覺得它比Cristian Senez直接和真實,沒有太多winemaking ,彷彿可以感受當年的天氣、葡萄。兩瓶之中,她更喜歡這瓶更為豐富和各式各樣香氣。我認爲兩瓶香檳雖然都是80年代,但展現出不一樣的風味和狀態,這也是舊年份香檳的獨特的吸引力。
喝罷了香檳,我們來到了一雙Bordeaux,分別是工整嚴謹的Leoville-Las Cases,和優雅細緻的Chateau Margaux 。這兩瓶酒也是跟其他所有酒一樣提早24 小時開瓶。估計很少人會把波爾多開24, 但作爲產區的翹楚,更長的時間并沒有使他們凋零,反又讓我們看到他們的另一面。我也要特意多謝老師記得我是88年的而且喜歡Las Cases,所以很早就先問了我這一場的時間。
3 Chateau Leoville-Las Cases, 1988
我一直覺得雄獅是工整有力量又不失典雅的一款Bordeaux。第一回合這瓶1988香氣上呈現煙草、雪松木的氣息和很典型的左岸的石墨和筆芯香氣礦物調,伴隨著青椒、香料、玉桂的辛香交織其中,隱約能聞到花香,雖然也聞到烘烤的橡木桶香但是比較收斂,Timothy 甚至提到有熏香,Espresso咖啡香以及有種近乎威士忌的泥煤香。但芸芸眾香卻獨缺了果。入口是很典型雄獅,剛強挺拔的結構,雖然已經瓶醒了24 小時,大家都覺得酒還是充滿了力量。酒體豐盈,口味以甜香料爲主,單寧也不少,酸度偏高展現出很強的活力,但這讓小胡感到入口的酸度和單寧裸露在酒體外,讓人覺得有些分離。不過Eva形容他強大有如一位披甲的將軍,而且餘韻悠長、不斷變化在第一回合表現得非常精彩。
4 Chateau Margaux, 1988
如果雄獅是一個將軍,那瑪歌便是一個優雅的貴婦人。這兩款88年一如預料中成為一剛一柔的對比。 第一回合的瑪歌散發著很甜美的香氣,夾帶有花蜜和桶甜,比起Las Cases,她有更豐富的果香,同時又沒有生青感。入口很豐滿,口感整合度很好,但酸度對比起雄獅則較弱,以至於覺得酒很肥膩,結構很單薄也很平淡。Eva和好幾位朋友都擔心它撐不住了。Vito 甚至覺得酒有可能開過了,因此略感有一些缺失,或許已經錯過了他最好的狀態。不過小胡則覺得單寧與酸度包裹的很好,為柔軟的果味主體提供了一定的支撐,尾韻有著明顯的長度延伸。
第二回合,兩支的1988 的變化也是相當大。Las Cases 複雜的味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過分突出的青椒和瀝青味,變得起稜起角, 口感也趨向單一,之前威風凜凜的獅子好像又睡回去了。而瑪歌狀態明顯回勇,花香壓過來桶香,酸度也提升了,中和了酒的甜膩感,變得好喝了不少。比起起稜起角的雄獅,第二回合的瑪歌顯得更為融合和柔和。小强也覺兩支前後的反差很大,雄獅褪去了第一輪的香味只留下濃濃泥土氣息,Margaux 是優雅細緻的,但是結構還是弱,粉粉的單寧,少許花香木質調。近年已經少飲Bordeaux 的 Morris 就表示: “我覺得波酒有一個框架, 比較沒趣, 傾向走穩定,世俗路線. 當晚兩支酒是預期之中, 沒驚嚇也沒有大驚喜… 只可以說是好典型波爾多:Las Cases 有濃濃的Bell Peppers,而Margaux 有近乎香皂的花香味… 也算是表現了自己所在的St. Julien 和 Margaux的特色。”
Eva和小胡在晚餐的尾聲都再試了瑪歌,
Eva說: “香氣更誘人,比 La Cases 更複雜和有趣多了。Chateau Margaux 纖細柔美,不枉它一級莊園的稱號。與Las Cases 同一年份比耐力,繞指柔勝百錬鋼。”
小胡則説: “在嘴中清晰、柔和、溫潤,那怕知道他是以桶味為核心來塑造,但仍感嘆於那深厚而不張揚的技藝表達。”
但我總感覺兩瓶酒這個晚上都不在狀態,Las Cases 缺欠了些果,Margaux 又少了些活力。可能跟葉轉忌有關?Timothy 則認爲Las Cases 尚未Ready ,反之,Margaux 則已成熟。
喝完了Bordeaux,我們來到了一雙Rhone,JL Chave 和 Henri Bonneau。 這也是我們今天晚上特別期待的一雙 。學院派和傳統派的碰撞。
5 Domaine J.L Chave, Hermitage, 1989
一下杯就被非常奔放的花香所吸引,可能是我喝過最花的一杯Hermitage,而且香氣很通透和乾淨。Paul形容他如勃艮第特级園般高贵,的確它的并非直白的隆河風格,而是層層遞進,先是花香,繼而是熟透的浆果,紅莓乾的甜美,Eva提到是有藍莓果醬感, Morris感受到燃燒的香草與煙熏,以及Timothy所說的“咖啡與木之質調”。你能感受到Chave用桶的細膩,桶的甜隱在花果之後,融合的很好,也很好的襯托了其餘香氣。桶的存在如此低调,却又無處不在。
剛入口就能感受到非常活潑的酸度,新鮮,年輕和有活力。結構不算大但非常工整,單寧也是幼滑的,口感是極盡優雅。小强說這瓶Hermitage 是文質彬彬,Alex也稱贊他的甜與酸整合得極好。 果味,香料,草本,豐富而複雜,finish 還帶點泥土和可可粉的氣息,應有盡有。 美則美矣,但Chave Hermitage 1989 一切的美好的都像是計算好的,有跡可循,就像一幅極緻的工筆畫。老師將Chave比作倫敦 Savile Row 街上走著的穿著定制衣服的紳士,這個比喻再貼切不過,它的結構勻稱,每一個細節都經過精心雕琢,呈現方方面面的完美;而Timothy也覺得他工整而匠气。小胡認爲在Chave精緻的外殼與雅緻的內在下總歸是缺少了一點東西。也讓他想起對Michelangeli的冷峻而精確的鋼琴風格的描述:“色彩在清冷中的無盡變幻,樂句均勻度的白璧無瑕,果真是血肉之體應該追求的嗎?”
6 Henri Bonneau & Fils, Chateauneuf du Pape Reserve des Celestins, 1989
Henri Bonneau 是我一直以來都很推崇的酒莊,在時下很多Rhone酒莊不斷去追逐妖冶的香氣,輕盈的酒體,想要塑造出一個“Burgundy Style” 的時候。Henri Bonneau 卻一直獨立獨行,有個性得很。這瓶1989 也是一樣,如果Chave 是陰柔,Bonneau 則是陽剛。第一回合下杯,我感受到香氣很內斂,並非像Chave那樣是以工整的花果香爲主導,反而是森林和皮革的氣息,也有如Timothy所說從乾果、乾花到濕土與肉香堆疊 。Eva對CDP第一下印象,是清新!花香、草本、薄荷和青椒,繼而才是CDP的甜美熟果和鹹鮮味。而小胡感受CDP與之前幾瓶就完全不一樣的風格,香氣如層巒疊嶂一般豐富有層次。不過同時大家也聞到了酒杯有點髒髒的氣味,似是淤泥,Alex 說像是不討喜的豬腸臭味,小胡戲稱像酸筍。老師覺得:“有點Beppe Rinaldi 說 “I like my Barolo dirty” 的那種“髒”的感覺,那紛雜像交響樂所有樂器低聲齊奏的一刻,又或者夜幕低垂,在野外千百蟲子在鳴叫的場面,複雜得來讓你理不清。”
而我覺得這種「髒感」正是Bonneau的靈魂所在,也是他跟Chave Hermitage 最明顯的分別 — 它不追求純淨,它不討好任何人,甚至一開始會讓人皺眉,但卻展現其天然的真實的生命力。
入口非常集中,酸度很高,很好的平衡濃郁的酒體,單寧細密而且滿有咀嚼感,味道複雜而有層次。小強驚嘆它的活力澎湃。小胡驚訝他入口的透亮線性,多種風味的混合與貫穿始終的酸度賦予十足的能量,並且似是無窮無盡餘味,令他想起了天堂莊。同樣想起天堂的還有老師,他是這麽説的:“ 待我入口卻驚奇的讓我想起十多年前第一次拜訪天堂莊時喝下他們的第一口酒後的感覺:穿越那厚厚的泥層後,果突然蹦了出來了,接著那酸度像暗室裏的一束光,把房間照得通明!那酸度啊,像所有最好的 Sangiovese 一樣,直擊我們靈魂的深處。我不知道 Grenache 是否 Sangiovese 的遠親,但 Bonneau 肯定是 Manfredi 的近鄰!”
相比起第一輪工整得近乎完美的Chave Hermitage,Bonneau CDP 的野性也不是所有人都可以接受的,比如Eva覺得第一輪的果感很快下沉,酸度突顯,而且1989明明不是冷年,卻如此多草本(herbaceous) 氣息,讓她有點喝不明白,在她看來Chave“複雜而濃鬱”,但Bonneau卻是“複雜而混沌”,Osacar 也直言Celestins完全看不透,不似Chave 那般容易理解,而Alex 則始終不喜那份髒髒的豬腸味。
到了第二回合,由葉轉忌,兩瓶酒的表現也截然不同。能夠感覺到Chave Hermitage的花香逐漸消散,果味變得沉重,原本第一回合精緻的桶味此刻顯得突兀,甜甜的雲呢拿與焦糖感佔據了主導,甜膩得讓Eva說到後來覺得有點累,這瓶感覺像一個大美人的妝容開始融化了,這支酒像一位古典美人,初遇時風華絕代,但她的美似乎是建立在嚴苛的自律上,一旦疲憊,便再難維持。大部分朋友都覺得Chave的第一回合就是巔峰,Alex感嘆它第二回合向下走感覺很強烈,像是曇花一現,無力回天。小胡覺得這支酒在第二輪開始鬆弛,反而是流露本真,但這份本真可能是力竭後的妥協?老師說它像科舉生,一切都有格式可依。或許,這就是Chave Hermitage 1989的矛盾:它太完美,太精準,反而少了些靈動。
相反Henri Bonneau結構非常龐大,大到即使是踏入了忌時,似乎也沒有對他做成多大的影響,隨著時間推移,果味掙脫泥土而出,高酸度令酒變得更立體 。小胡也覺得整體酒的果實逐漸顯露,入口也更加線性。 Eva 覺得CDP 果味讓酒變得平衡,在Chave Hermitage第二輪的甜膩襯托下更覺清新輕盈。Morris則捕捉風味中成熟莓果與白花。而Alex覺得CDP在這一回合裏潛藏的能量逐漸展現,在當晩大部份酒都在第二回合向下走時,顯得他特別出眾。
而Timothy 在這一輪的CDP 也看見天堂莊的影子,也認定他是當晚的最愛。
“到第二輪時Grenache的甜美形象更是突出
為這支略帶年份的CDP添上幾分活力
單寧細碎綿密 集中且討好
不只充滿個性更是支帶有靈魂的美酒
總覺有點天堂莊的影子
是那種自然不造作,不嬌柔不匠氣
敢於展現真我的風格 是我當晚的最愛”
喝罷了法國,我們終於又回歸到意大利, 這一雙是來自1990年份的Aglianico 和Sagrantino雙雄。這兩款葡萄都可以是葡萄中的硬漢,但預想中的拳拳到肉並沒有出現,竟是各有各的柔情 。
7 Cantina del Taburn, Aglianico Riserva 1990
毫不誇張的說這支Aglianico 的香氣是相吸引,第一回合玫瑰花香和複雜的香料感都很討人喜歡, 小胡認爲這些顯著的異域香料、花與皂脂香似乎是本土葡萄才有的獨特香氣。 入口酸度明亮,有紅果,也有泥土和菇菌的味道,酒體偏厚, 丹寧不少但也挺細緻。 Eva覺得這瓶Aglianico Riserva 1990和早幾個月喝的一次比較,少了些清新和靈動,反而橡木桶味卻略為突出,有點意外。大概是因為果日和葉日的分別。 老師把Aglianico比喻成樂團的一組低音大提琴,宏亮而且迴聲悠長, 老師也認爲葉日也一定程度上對Aglianico 和Sagrantino 有幫助:“1990 應該是非常飽滿的年份,葉日幫他們瘦身了,平常可能會太龐大,今天卻感覺身材標準。”
8 Arnaldo Caprai, Montefalco Sagrantino, 1990
第一回合的香氣先是誘人的花果香,繼而是香草,薄荷和涼果的清涼感, 再慢慢滲出些菇菌和肉香,Timothy還找到了他熟悉的蕃茄葉氣息 。入口非常的溫柔,和優雅,單寧融合的非常完美,果味非常純淨,酸度非常可口。小胡和Eva也感受到葡萄酒中的顯著木桶風味,但足夠的陳年融化了桶香, 小胡最後的結論是這是相得益彰的形態。 Sagrantino可能是義大利最狂野的葡萄品種。粗獷的丹寧總是能讓人牙齒抖震,也是因為這個原因讓很多人對它敬而遠之。但這瓶1990 卻令人意想不到,完全顛覆了我的認知。因爲經過陳年的洗禮,才能感受其值得細味之處。居然給人一種小橋流水的般安靜感覺。 這或許是我喝過最好的Sagrantino。而老師則覺得Sagrantino丹寧充沛但包裹得很好,是個陽光肌肉男。
第二回合,或許是葉轉忌帶來了些影響,Aglianico 變得更爲厚重和沉實,我覺得骨架也突然變得大隻,丹寧也有些強烈,酸度依然很高。口感多了些礦物和泥土風味。老師形容Aglianico為黑珍珠完全混作一團了,讓他徹底掉進那深不見底的 deep core of earthiness ,夾著漂亮酸度的黑果好迷人,甚至有把他排為當晚第一的想法。 而小胡也對他特色的香氣與挺拔的質感留下深刻印象。 至於第二輪的Sagrantino,比起一開始顯然有些乏力,花香減少,果味收斂了反而多了一些陳香,Morris覺得多了一些陳皮香。口裏的丹寧變得有點裸露和霸道。小胡則覺得Sagrantino第二回合的果與桶相互交融的更好了。可能是產區那更成熟的果實能的撐住桶味,最終“反客為主”。而老師認爲 Sagrantino 這時的光芒收斂了些,丹寧洶湧,越來越似 Bordeaux 了,不過比剛在顯得更複雜。
9 Isole e Olena, Collezione De Marchi Parivata Syrah 1990
Isole e Olena Syrah我也還是第一次喝。 初下杯的那股略帶樟腦的氣息讓我有些遲疑,像是老酒偶爾會有的“倦容”。不過,隨著酒液在杯中甦醒,果香漸漸浮現,蔓越莓和酸櫻桃的調性若隱若現。然而,真正讓我意外的是它的口感:話梅、陳皮、蘑菇的複雜層次,搭配明快的酸度,像是一本舊的書,字跡已淡,卻仍能讀出當年的風采,著實有點unexpected。可惜的是,到了第二回合,它已顯疲態,只剩下酸度在支撐。老師也持相似看法,認為這瓶酒或許因瓶塞過緊而缺氧,未能展現最佳狀態。
然而,Eva和Timothy在這瓶酒裡看到了不同的風景。 Eva欣賞它的深沉與優雅,茶香、泥土與藍紅果實的交織,讓她聯想到Sassicaia式的優雅,而非新世界的奔放。 Timothy則鍾情於它的自然野性,蘑菇湯、鹹酸菜和松香的組合,讓他覺得這支Syrah 比Chave, Hermitage更質樸、更真實,而簡樸純真一點的風格很得他歡心。 Alex反而覺得第二回合沒有向下走太多,感覺是當晚少數有力支持的酒款
10 Emidio Pepe, Montepulciano d’Abruzzo, 1985
一貫的自然酒風格,第一回合下杯,那種natural wine 的臭味撲面而來,像是小時候打開了嫲嫲醃鹹菜的陳年瓦缸;還有隱約的洗甲水氣息,實屬有點上頭,對我來説實在稱不上愉悅。幸好這味道來的快,散得也快,取而代之的是玫瑰花乾和山楂的香氣,入口酸度很高,也像在吃新鮮的山楂,回味有點礦物感的鹹味。
Timothy則說儘管承認層次不算豐富,但它甜美的草莓與雜莓香氣始終叫人難忘;Paul更是盛讚陳年了的Emidio Pepe那種自然氣息經歷了歲月後,變得更為可人,酒體圓潤與單寧細膩,酸度突出而不突屹,直接將其列為心中的第一名。 Eva把Pepe比喻為“義大利的菜刀”,不像一般濃郁粗獷的 Montepulciano, 欣賞它的紅果、鮮花,草藥與鐵鏽味混著鹹鮮的菜蔬氣息的複雜交織和充滿活力的高酸度,甚至認為舊年份比新年份更有活力。對比之下,她喜歡這把義大利菜刀更甚於法國貨。
小胡則表示這瓶1985香氣奔放,似香橙葡萄汽水,又似薄糖漬番茄片, 但其野性與能量並不似印象中的Pepe, 不論是香氣還是口感上都欠缺了深度與廣度。 到了第二回合整體甜膩口味更讓他想起小時候常飲的汽水風味。
老師說:“Emidio Pepe, Montepulciano d’Abruzzo, 1985 在第一回合是唯一出花香的,通透,甜美得近乎蜂蜜,慢慢補上些礦物味。正在想熱年可能偏甜和簡單,但第二回合卻多了些複雜度,我想忌時可能對 “簡單” 的酒相對有利。”
我也是深以爲然,到了第二輪,口感除果味也表現出更多礦物感和森林氣息,整體也變得複雜,但總覺得酸度變的有點偏離和尖銳。
11 E.Pira Barolo 1971
【抱青注:這是 Sheldon Wasserman 大贊的 Barolo,很多年前開過的一瓶有瓶塞感染,最近在拍賣會意外地投到幾瓶,酒剛運到,我急不及待想試,於是臨時加進今晚的酒單,也給大家一個驚喜。】
這瓶1971 是當晚的加餐,所以不計入投票,但他毫無疑問是我當晚的第一名,無他,她讓我感受到超越時間的純淨。燈光映照下是鮮活的桃紅色, Eva說像記憶裡童年蛋糕上那顆誘人的紅櫻桃。香氣像是把乾玫瑰花瓣與風乾的野菇、陳年皮革碾碎成粉,相互交織,輕盈卻深邃。入口單寧已打磨去棱角,似有還無,卻並非孱弱,其筋骨仍在,只是以更含蓄的方式存在。在我看來精緻的酸度是這瓶酒的靈魂。果味或許不如新年份澎湃,但醃李子、乾無花果與泥土和松露的氣息達成微妙的平衡。
小胡從這瓶體會到Nebbiolo 獨特的張力:“…那鋼鐵礦物一般的質感構建出了足夠的深度與張力,寥寥數筆,也是力透紙背,71年份似乎永遠不會衰敗”
但老師說這瓶酒新到香港,可能還在暈浪,所以狀態未必是最好。不過從忌時開始,是晚大部分酒或向下,或浮浮沉沉,唯獨這瓶酒喝起來很舒適、愉快。可能這就是1971這個偉大年份的魅力,抗住了歲月,頂住了時辰。
Eva說:“不像 Pepe 那樣充滿活力的年青少艾,而像一位擁有豐富內涵的淑女。老師說這是純淨美。它不完美,如果可以投票給它,我會選它為WOTN。”
Heave 說:“這瓶1971如同渾然天成,歲月并未褪去它的明媚,反而鍍上一層透明的光暈。”
Wine of the Night
第一名:6 Henri Bonneau & Fils, Chateauneuf du Pape Reserve des Celestins, 1989 (加權 31 分)
第二名:8 Umbria: Arnaldo Caprai, Montefalco Sagrantino, 1990(加權19分)
第三名:7 Campania: Cantina del Taburn, Aglianico Riserva, 1990(加權13分)
我們當晚集中選岀整場綜合表現最好的三甲,WOTN是 6 Henri Bonneau & Fils, Chateauneuf du Pape Reserve des Celestins, 1989。幾乎所有人都把他排進了前三,其中7位朋友票投第一,想來大家都被他所展現真我的風格所感動。第二名是8 Umbria: Arnaldo Caprai, Montefalco Sagrantino, 1990,有9位朋友把他排進了前三,其中1位給了第一。第三名是7 Campania: Cantina del Taburn, Aglianico Riserva, 1990,共有8位酒友把他排進了三甲。不難看到這三瓶酒都是追求自然的傳統派,他們都傳承著老師所言的The Great European Tradition。 所以用老師的話來說,與其說法國勝了意大利,倒不如說 The Great European Tradition 是今晚衆望所歸的勝利者。
後記: Great European Tradition 的感悟
那晚最讓人深思的話題當是來自老師提出的“Great European Tradition”。一直以來葡萄酒是的風格變化也是有潮流可追循,其中很大的因素是爲了生存和迎合市場。就如80 年代的Barolo Boys,也像曾經許多酒莊仿效的重桶重果味的帕克風格,又或者是的追求妖冶花香,追逐純淨果味的去複刻完美的“Burgundy Style”。釀酒師追逐潮流其實也並不是什麽不好的事情,只不過在大潮之下,仍然是有那麽一些人願意去堅持傳統,以不變應萬變,而他們主要的紮堆在意大利.
老師提出的“Great European Tradition”同時他認爲這個傳統,今天幾乎所有法國酒莊都放棄了(只剩下了零零星星一小撮幾個,比如Henri Bonneau),只有意大利的窮鬼當初擺脫不掉,後來更爲了捍衛傳統而不肯放棄。所以曾經我們總説的義大利傳統,更正確應該稱之爲老歐洲傳統。
在我看來,這個老歐洲傳統不是某種具體的技術,更像是一種態度。在當代釀酒者追求精準控制、乾淨果味時代。這群堅持Great European Tradition的釀酒師們卻允許野性存在, 允許“雜質”的存在,例如動物氣息、土壤臟味、粗獷單寧。不會為了追求“完美”而過度控制酒的發展,容忍年份間的差異,讓葡萄酒保留住風土的棱角,而非整齊劃一。
是次聚會中Great European Tradition 的話題,主要聚焦在JL Chave Hermitage 和 Henri Bonneau CDP Celestins 的對比上。老師在他的報告中説到:
“Henri Bonneau 與 Domaine J.L Chave, Hermitage, 1989 放在一起比較太有趣了,好像重演了以往幾次以布艮地對意酒展現的人工美對天然美。我衝口而出跟大家說最偉大的 Bur 所具備的在 Chave 身上都可以找到,但 Bur 的缺點他同樣有,因爲他們是一國的。Bonneau 卻彷佛來自另一國度。”
誠然Chave Hermitage可以説是人工美的極致, 從精細的葡萄園管理,到fermentation 與陳年用桶的精準控制,一步步絲毫不差,釀造出一款完美平衡,優雅的葡萄酒。但這種“完美”某種程度上也意味著 “可控”甚至 “可複製”,正如不同年份的 Chave都能保持穩定的風格。 毫無疑問酒是非常好的, 因爲它滿足了幾乎所有客觀的要求。 相反,Henri Bonneau是在Chave 的對立面。要説的話,Chave 是可愛的而Bonneau則是可敬的,他的新年份充滿野性絕不是平易近人,但陳年後的Celestins卻是宏大的,複雜的,深邃的,雖然也有些不修邊幅,不似Chave 般圓潤,但卻是立體的。他給我一種感覺,這也和很多其他擁有Great European Tradition的酒一樣,他似乎不是“釀造”出來,而是“自然生長”出來的。
相比Chave 或者其他頂級Burgundy,諸如Leroy,Liger Belair。這些老歐洲傳統的酒是不“完美”的。但偏偏這些這種不完美,反而更真實,更爲觸動我心。仿佛聆聽一首古老的民謠,初聽雜亂,再聽便感受其情真摯,有道是: 寧拙毋巧,寧樸毋華。有些酒是好喝的,而有些酒是難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