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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幸通過隨意行活動認識了一位香檳中的小孟嘗 Dily。五年前開始,她每年都賞我一兩次品試香檳名釀的機會,讓我了解到氣泡酒其實是酒多於氣泡,而且與所有葡萄酒一樣,都賴天地人來説話。
以前她會配些餐尾紅酒助興,有時候選 Bordeaux,有時候 Burgundy。近來她遷就我,讓我作對聯,以意紅來配她的法檳。
去年十月她出的上聯是 Tattinger Collection。我一查資料,原來這是非常珍貴的年份香檳,自 1983 年起在特佳年份釀造,每次特別找一位藝術家來設計酒標。這次的六瓶,竟然包括了第一個年份 1983。
意大利乃平民出身,少有這種貴族的玩意,不過 Monfortino 早已被人捧爲 Barolo 中之皇,Dily 也好幾次用略帶抱怨的語氣跟我説她喝 Monfortino 喝得不夠,於是我便找了一瓶 1996 Monfortino 來助興,而 Monfortino 既出現,當然也少不了 Giacosa 的 Falletto 紅標。
當天是花日。我如常提早一天開瓶。
先說我對 Tattinger Collection 的淺見。
大概拜花日所賜,六個年份都開得很好,酒莊走的似乎是比較平易近人,頗爲甜美的路綫。
1986 與 2008 是典型的經典年份,通透、酸度活潑,今天 1986 優雅,2008 高傲。
1983、1990 與 2000 表達了偏暖年份的豐滿與澎湃,2000 簡直像火山爆發一樣,而 1983 渾身肌肉似的,一點老態都沒有,更有幾分紅酒的感覺。
最得中庸之道的是 2002,豐滿、有些深度、有點分量,像個每科都盡了力的學子,分數好但達不到滿分,不過是人見人愛的開心果。
再一次證明了香檳能準確的表達天時。
然後是一雙 Barolo。
我選 1996 年,是因爲這個大器晚成的年份在最近一年終於打開了。
記得大約四、五年前,Luciano Sandrone 在他們的季度通訊中曾隆重的宣佈:1996 的果出來了!
1996 在很長時間裏都是酸包果的。Barolo 村最早熟,Sandrone 那塊地的拐點先到了,但年復一年,我試過的 Serralunga 大部分仍然羞人答答。等呀等,前年底的一場 Giacosa 終於讓我斷定 Serralunga 的花出來了!(見:VIPa-8 第 16 場 — Giacosa Lives(5):Giacosa’s Favorite Barolos)
我本意是想用 1996 今天的威力來嚇 Dily 他們一跳的,但臨出發前一個小時,我倒了一小杯試了試以後,卻有點不安。
Giacosa 有香料,但一年前爆發的花香沒有出現,現在更多的是他龐大的身形,力量多於一切,不太 Giacosa。
Monfortino 很深沉,似乎正發生著一場騷亂。
我看看,兩個瓶塞都非常結實。保護過嚴,酒的狀態太好了吧?
馬上出門了,我只好把我的工具帶上了 — 兩只 187ml 的小瓶子。
到餐廳後,我馬上把兩款酒的 ¼ 瓶換到小瓶子去,一個小時後再把小瓶子的酒倒回原瓶去。這個方法我用了很多年,我稱之爲 partial double decanting。
一個半小時後,試過第一輪香檳,Giacosa 與 Monfortino 便接著登場。
上天保佑,Giacosa 破繭而出了!我的筆記寫下:“Insanely aromatic — 花海!”
我見證了 1996 Falletto Riserva 從前年開始的三級跳,這次的噴發式香氣,比去年又進了一步,這是我記憶中最强勁的 Giacosa 香氣!
我們沒有辜負花日,1996 的花香衝鼻,而且沐浴在花海中的果、酸與丹寧此時共同構建了對 Falletto 的完整表述。這 “完整” 是最最關鍵的。這個晚熟、經典的年份在這之前只是一種可能性,他一直在醖釀,欲言又止的,年月足夠了,處理適當了,他才一下子破土而出,一出便一飛衝天,不過這一等便是 ¼ 個世紀!
最近在街上看到幾個年輕人穿的上衣背後書寫著 “堅持” 兩個大字,我便馬上回想起這啓示錄的一刻。堅持才會贏!人生如是,酒也何嘗不是?
至於 Monfortino,他當然是個黑洞,但起碼幾個小時前的騷動已大致平息,我們可以聼到他宏亮的獅吼,餘響仍在大地回蕩,久久不肯散去。沒錯,他是頭怪獸,不過關在籠子裏的他起碼可以讓我們觀賞。我多次發現,同齡的 Giacosa 永遠比 Monfortino 更為開放,這次也沒有例外。這應該是 Monfortino 的本意,這點我在去年的一場 Monfortino 垂直便分析過了(見:VIPa-9 第 15 場 — Three Generations of Giacomo Conterno)。凴那天 1971 Monfortino 的表現,我看 1996 起碼要多等 ¼ 個世紀!
這裏想説説花果根葉對醒酒的影響。
自從發現了飲酒月曆以後,我們的活動大多編在花日或果日進行,而爲了香氣,我們一般也偏愛花。不過我多次發現,花雖然帶來比較好的香氣和輕柔的口感,不過往往欠力量,遇上長時間熟成的年份如 1996 或 2004,往往比較難把酒打開。對這些年份,果日通常較好。無他,花如風,果如火,力度不一樣也。補救的辦法是加氧氣,我用小瓶子進行的 partial double decanting 便是簡單可行的辦法。
其實加氧氣是打開所有酒的不二法門。一般人以爲意酒特別難打開,故需要繁複的加氧處理,幾乎是個缺點。我好幾年不斷的實驗卻告訴我這是個大誤解。
我的經驗告訴我 Burgundy 與香檳也沒有例外。
我今天在家開 Burgundy 的處理辦法與意酒一模一樣,我發現通常第二或第三天的表現最好。假如我有一兩個小時作準備,連香檳我也喜歡用 partial double decanting 來處理,不然剛下杯的香檳都太生澀。Dily 以前開過些 Monfortino 式的香檳如 Salon,第二回合也是靠 partial double decanting 的辦法才打開得比較好。
我知道懷疑的人很多,但以前你開意酒也不是提前一天開啊?葡萄酒乃天地混成,我們應該謙虛一點。我們要適應他,而不是要他聼我們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