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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去年的酒展中，我們想見Bibbiano 酒莊的人見不著，但能試到他們的三瓶酒已令我們心滿意足了。見﹕2010 香港國際美酒展速寫。 

今年運氣很好，一進場便踫到酒莊的第五代莊主 Tommaso Marrocchesi Marzi。我們道明來意後，他才突然想起今年年初有位香港的客人訂了他們幾箱酒，那人原來是我！

這位四十有五的年青莊主很健談，而且可能因為他經常在羅馬與 Chianti 兩地跑，我覺得他多了幾分南部人的熱情。他知道我是 Giulio Gambelli 的信徒，便告訴我Giulio 年事已高，最近因為心臟有毛病，醫生勸喻他要少沾酒，所以凡有人送酒到他家讓他試都被他太太擋住了。不過他很有信心的告訴我說酒莊現在的釀酒師 Stefano Porcinai 是Giulio Gambelli 的追隨者，經他這樣一說，我便放心了。

 

Tommaso 很慷慨，他主動要了我的地址，說要把斷了版的Giulio Gambelli 傳記寄一本給我，還說歡迎我們到他的酒莊品試他們的舊年份珍品。根據酒莊網站的資料，在二次大戰快結束時，Gambelli 才十七歲的時候便到Bibbiano 幫助Tommaso 的祖父Pier Tommaso 重整他們的酒莊，所以我懷疑Bibbiano 是Gambelli 的第一個試驗場。他們還保存著Giulio Gambelli 的 Op. 1 嗎？這是我們明年最期待的 Sangiovese 歷史之旅！

 

我們談得高興，連他們放在站台的三瓶新酒也只是匆匆忙忙的試了一下，當時的印象是風采依然，而且像去年一樣，最好是那瓶 Capannino。但用現場的小酒杯，我感覺是幾乎所有Chianti 都有如一盤盤鮮甜的紅櫻桃汁，甜美但很難辨別每一瓶的個性。

 

所以酒展結束後，我們回到家裏的第一件事便是開兩瓶 single cru 來認真的品試。

 

 

 

 

基本 Chianti Classico 2008  我們年中已先後試過兩瓶，兩次都像新採的櫻桃那樣清新可愛。Ian D’Agata 在 Stephen Tanzer 的網站上說這瓶酒給他的感覺是 “Like biting into a bowl full of cherries”，說得一點也沒錯。他還說﹕“This wine is everything a Chianti should be but seldom is”，所以很慷慨的給她打了 90 分！Bibbiano 終于遇上另一個知音者了。

 

Bibbiano 有兩瓶可以陳年的 Chianti Classcio，都是單一葡萄園的純Sangiovese，但有趣的是Riserva 酒Capannino 用的是 Montalcino 那種Sangiovese Grosso 變種（皮較厚），而 Montornello 則用Chianti 地區流行的 Sangioveto 變種。Montornello 的土質比較鬆軟，Capannino 則以 calcerous clay 和 Alberese rock 為主，這兩個因素令這兩瓶酒有陰陽之別，個性大異。

 

 

 

 

Montornello 較得Ian D’Agata 的歡心，他給 2008 Montornello 打了 91 分，但對 2007 Capannino 頗有意見，嫌他有 “… slightly astringent tannins.  I suspect the tannins here are a result of the hot vintage, and I’m not sure they’ll resolve fully.”  因此打了個比基本Chianti 還要低的 89+(?) 分。

 

我們今年五月試的那瓶 2008 Montornello 濃得化不開，我當時覺得味道有如 50% dark chocolate，這樣來形容 Sangiovese 絕對不是好事。我們同一天試的基本 Chianti Classico 2008 比Montornello 好得多了。基本版雖然簡單，卻勝在優雅，而我的偏見是﹕沒有eleganza的 Sangiovese 是不及格的。

 

這次再試 2008 Montornello，感覺卻有如另一瓶酒，有著花香和典型的櫻桃香氣，和典雅如絲似的質感，這才是 Sangiovese！半年前那瓶怕是太新了吧，又或者還有 jet lag，又或者是 bottle variation？我實在沒法說明白，但眼前這瓶 2008 Montornello 有著 Chianti 最好的一切，沒有驚人之處，但勝在自然，很Giulio Gambelli！這瓶酒的陳年是用 10-12 月的 Slavonian 大木桶。

 

 

 

2007 Capannino 卻難明白得多。

我們五月時試的一瓶開始時比較複雜，有點 Cepparello 的影子，但讓他在瓶內呼吸了半天以後卻變得越來越粗獷，甚至有點亂，收結有點草青和苦苦的餘韻，這大概是Ian D’Agata 所指的slightly astringent tannins 吧？這是我喝過的 Chianti 當中較難明白的一瓶。

 

這次再試，卻發現酒的整合好了很多。他的性格仍然是粗豪的，以黑果為主，果味濃郁，但最特別的是他的結構龐大，我突然想起他像 Barolo 多于 Chianti！翻查資料知道，原來這瓶酒的陳年是比較長的 18 個月，既用新舊小木桶，也用 Slavonian 大木桶。再想想﹕Sangiovese Grosso 的皮比較厚，所以丹寧也比較多，難怪要用小木桶來馴服他。今年拜訪 Montevertine 的時候，Martino Manetti 曾告訴我說Giulio Gambelli 教他們把 Le Pergole Torte 先放在小木桶一段短時間，這樣看可能 Capannino 也並非等閑之輩，Gambelli 這樣指導應該是有道理的。

 

最有趣的是其後兩天的變化。第二天發現有輕微的氧化，但味道有進一步的整合，變得更圓潤了，但仍然凶猛。第三天的氣味如熟透快腐化的花朵，但味道是三天以來最好的，有高度的平衡，連丹寧也比較收斂了，我第一次可以嘗到 Capannino 的優雅！這是一種很 Barolo ，也就是說很陽剛的優雅。

 

另一瓶很有 Barolo 味道的 Chianti 是 Cepparello。如果 Cepparello 的風格近 La Morra，那麼 Capannino 可以說是介乎 Castiglione Falletto 與 Serralunga d’Alba 之間，我馬上想起的是 Paolo Scavino 的 Bric del Fiasc。

 

再從頭看一次Bibbiano 的三件作品，他們拼在一起恰巧是個三口的家庭﹕Capannino 是 papa；Montornello 是mama，而基本 Chianti Classico 則是可愛的 bibi！

 

細心一看，Chianti 或者說 Sangiovese 的精妙盡在此矣。

 

第一是歷史的傳承。基本的Chianti 是意大利 Tuscany 地區最傳統的日用酒，要簡單、可口而且便宜，Bibbiano 做到了。新興的中產階級要求可以陳年的美酒，Bibbiano  便提供了Capannino 和Montornello。這證明了我以前講過的道理﹕Tuscany 以前沒有造 fine wine，是因為市場還沒有出現。

 

第二是Sangiovese 是多樣化的 noble grape。Capannino 和Montornello 顯露了Sangiovese 兩個不同的面貌，同樣精彩。

 

第三是自然之美，或曰 the Gambelli magic。三瓶酒釀造方法不一樣，但都不用靠現代派的 high extraction 和木桶香味這些伎倆。「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老子這麼說，Gambelli 這麼做。 

 

這也是意大利酒迷人之處。

 

我感到困惑的是﹕為什麼這麼好的酒莊到今天仍然寂寂無聞？ Robert Parker 只評過 1996 和 1997，分別打了 87 和 88 分。後來的 Daniel Thomases 評過 2001 和  2002 各一瓶，算是一點補償，但 Antonio Galloni 自 2006 年至今連踫也沒有踫過。

 

我以前引過 Burton Anderson 在二十多年前講的一番話，看來今天仍然適用﹕

 

I’ve often wondered why it took so long for writers from afar to arrive with their notebooks and spit buckets to analyze the nuances of Barolo or Brunello on the spot.  Or why importers took so long to find their way past Italy’s wine factories and start knocking at estate doors.  More than complacency, I suspect, it was fear of the unknown.  Even today many people have only vague ideas about where Italy’s come from.

 

所以我要寫Bibbiano。

後記

Bibbiano 是個很有文化和歷史感的酒莊。請看看他們的網站，尤其是 Invigna 和 The Environment and Our Commitment 兩個部分。 他們真的是大地的好兒女。

見﹕ http://www.tenutadibibbiano.com/our_company_and_our_philosophy.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