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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個很要好的上海朋友,他每次出國前幾乎都先問我有甚麼意大利酒值得買。有時候我太忙了,就只簡單的提示他兩點﹕第一不要踫 2002,第二要避開酒標設計得花枝招展的酒,因為這些多半是新派的。
2002 是進入千禧年後的 10 年裏很罕有的陰冷年份,在 Barolo 產區甚至下了冰雹,所以這是新手踫不得的年份。
可是愛酒人偏要冒險,因為在最困難的年份才可以發現最了不起的造酒人。
我的2002 三雄分別來自三個最主要的產區。
Barolo
兩年前我們試過 2002 Monfortino,第一次領教了甚麼叫立體的果味(見前文﹕
Giovanni Conterno 的第九)。憑我有限的經驗,這是近年來最好的 Monfortino,肯定比拿滿分的 2004 要好。
別後這兩年,我常有衝動想再試一次,但又害怕他已入睡。無論如何,這是急不得的事,因為他最好的一刻,大概是 30 年後的 2040 年左右。我這樣說,是基於Antonio Galloni 的判斷,他說 2002 像 1971 和 1978 這些地球暖化前的經典年份。1971 現在剛開始成熟,而 1978 仍然要等他十年八載,如此類推,2002 大概要花 40 年才開始成熟。
Brunello
最出色的 2002 Brunello 非Soldera 莫屬,雖然我有理由相信剛到手的Il Paradiso di Manfredi 也有力問鼎,但這是以後的事。
今年年初,在先後品試過 2000 年以來的 7 個年份以後,我認為今天以 2002 最美妙!(見前文﹕少年 Soldera(下))
我懷疑他比 2001、2004 和 2006 都要早熟,但憑他的「變色龍」表現,我擔心他距離成熟期起碼有 15-20 年。
所以還是相對簡單的 Chianti 好。
Chianti
去年年底,我們開了 Magnum 版的 Montevertine。酒莊這年沒有推出 Le Pergole Torte,所以最好的葡萄都在這裏。
酒充分顯露了多雨的天氣,剛開瓶時有些微香草味,很潮濕的感覺,像快要發霉的黑櫻桃,又有些像牙膏的薄荷涼氣。入口有種杏仁似的微苦的甜味,很易喝,有一種很纖弱的優雅,說得好聽點叫他黛玉式的美態吧。
下午再試,發現有野花、甘草等成熟的氣味,果味比上午濃得多,有很強的甘草和香草的味道,收結微苦。
晚上正式下杯時,酒體又增強了一點,但基本上沒有多大變化,感覺是柔之又柔,很平靜,很祥和,收結總有一點苦味。
Montevertine 位置比較高,而且名叫 Le Pergole Torte 的葡萄園朝北與東北,所以溫暖的年份有利,但踫上大雨連綿的 2002,便苦在臉上,更在酒中!
但這瓶 Montevertine 告訴我,Chianti 的 2002 應該熟了!
所以去年拜訪Isole e Olena以後,我便一直期待開他們的2002 Cepparello細細品試。
2002!
我們在酒莊有幸第一次品嘗莊主 Paolo De Marchi 臨時開的一瓶2002 Cepparello,事因那天我帶了我的Cepparello 藏酒單給 Paolo 看,他最感興趣的是我竟然有兩瓶 2002。他看後馬上令助理從酒窖取出一瓶還沒有貼酒標的 2002 來與我們一起試。品試的時候,他笑眯眯的說去年開的一瓶還沒有完全熟,但今天好像進一步發展了。我連忙點頭同意他的說法,但當天試的酒太多了,我只記得酒相當圓潤優雅。(見前文﹕漫步 Tuscany(之二)﹕記 Sangiovese 君子 Paolo De Marchi )
回想 The Wine Advocate 的 Daniel Thomases 在 2006 年初評這瓶酒時,認為適飲期只有 4 年(2006-2010),因為「應有的重量和肌肉都缺乏,但在這年份是正常不過的事」。
「適飲期」過後,Antonio Galloni 去年在酒莊垂直品試後卻認為這瓶酒「香氣與味道還沒完全出來… 應該可以再喝 10 年或更長」。
一年過後,我們的一瓶令我們喜出望外!
首先,酒的顏色很好,是透光的紅寶石。剛開瓶時,有一點香料、香草、薄荷和紅果的香氣。口感柔和、甜絲絲的,成熟味道,很舒服。
晚上正式品試時,更圓潤,更和諧,優雅兼可口。難得的是仍然感覺到有很細的丹寧。生命還在流淌。我記下了簡單的一句﹕夫復何求?
我們第二天與廣州的幾個新酒友有約,我故意留下半瓶與他們一起喝。當天話題太多,而且另外有兩瓶比較奇異的酒,所以無法認真地試他。但大致的感覺是少了幾分活力,多了一點雍容。
一瞬間的回眸
我把餘下的一丁點酒連酒瓶帶回家,第三天再喝的時候,發現酒已經完全融合,底部的酒是精華所在,甜得不得了,那種和諧、不吃人間煙火的優雅太令人感動了。柔情萬種的Sangiovese 又一次投我以一瞬間的回眸,令我神魂為之傾倒,但這是「水中月」的感覺,他總在你最不經意的一刻偷偷出現,然後又稍縱即逝。
留下的是 Paolo 的絲絲微笑,除此以外,我的腦子空無一物。
我無言。
小結
究竟是鋤強扶弱的心理作祟,抑或源自草根階層的偏見,我總愛為 Chianti 抱不平。
尤其是有人在我面前只懂追「名牌」,揚 Brunello 而抑 Chianti 的時候。
酒評人當然也助長了這種歪風。
事實是﹕Chianti、Brunello 和 Barolo 應該放在不同的天平來稱。
我的意思是﹕短篇、中篇與長篇的評比應該分組。短篇看 20 年,中篇看 30 年,而長篇是要看 40 年以上的。
今天最好的短篇是 2002 Cepparello,20 年後輪到 Soldera,40 年後怕只有Monfortino 可選。
道理就是這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