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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歡重慶。

去了一個星期，基本上沒有葡萄酒可喝，點菜要提心吊膽，爬石梯級令腿酸，在陌生的古城坐車還被石頭騙了，但我仍然愛上了重慶。

重慶好在川妹子漂亮，泉水雞辣得有道理，山城好在處處可見山與水在談情，而在酉陽被騙後我們幸好得到桃花源森林公園酒店經理的熱心幫忙，這些怎不令我們流連忘返？

名菜泉水雞

還有﹕烏江神秘，桃花源親切，都算得上是天下奇景。

不過最令我感動的是穿梭小城之間在車上看到的當地人。

經考證，陶淵明寫的桃花源在此。李白曾吟﹕「可憐漁父重來訪，只見桃花不見人」

從酉陽古城坐車到龔灘車程兩個小時，從龔灘到彭水又個把小時，我嘗試聽車上老鄉的談話，卻幾乎一句也聽不懂。

四川話莫非是古雅語甚至是古彝語的變種？根據朱小豐著「中國的起源」，前者是夏代的普通話，後者更可以追溯到三皇五帝時代，而今天重慶所在地的巫山、武陵山一帶，便是兩百萬年前中華大地上我們最遠古的祖先從雲南高原北遷抵達的第一個目的地，是故巴人比漢族的出現早了兩百萬年！

車子大部分時間沿著烏江前進，不停有鄉民上車下車，有抱著嬰兒的，也有扶著老人家的，個個眉目清秀，神情飽滿，而且都帶著笑容。

坐在車子最前面的售票姑娘常跟開車師傅高興的聊天，我聽不懂他們在講甚麼，但按道理這條路線他們每天走好幾次，以我們的眼光看這應該是很「刻板」的工作，究竟有甚麼新鮮話題可以讓他們談得那麼興奮？

有一段很窄的山路很不好走，前面有一輛車子壞了，就停在那裏修理，後面跟著的車有些人走下車來看個究竟，但完全沒有不耐煩的樣子，也沒有人響號。售票姑娘繼續與師傅聊天，好像甚麼也沒有發生過。姑娘和師傅看上去更漂亮了。

車壞了

想巴人當年也曾叱吒風雲，他們採鹽致富（鹽巴即「巴人的鹽」），發明了可以用來防水的桐油，在夏代已建立了水軍，有此發明鄭和才可以建造大船下西洋，但後來巴國不幸為秦所滅，傳說最後一位首領流落烏江一帶，教當地土人耕種，終於融合而成為沈從文的先祖土家族。

烏江旁的龔灘，美得淒迷

所以當我這個只有兩千年歷史的漢人遇上兩百萬年前巴人的子弟時，我被這「巴人的微笑」怔住了。

巴人的韌性在嘲笑著我們的浮躁。

我們的歷史課實在糟糕，怎麼只教我們念朝代與皇帝的名字，卻忘了告訴我們真實的中國是由像烏江、巴山這些土地和他們養育的人民譜寫的，而且這已經發生了超過百萬年？

重慶地處古代巴國的疆界（圖片拍自三峽博物館）

臨離開重慶，我忍不住問計程車師傅﹕為甚麼重慶人那麼快樂？

他回我說﹕開心過一天，不開心也過一天，何不快活？

下車後，我一踫到我要拜訪的藝術家便告訴他我剛聽到的偉論，他微笑著說﹕沒辦法嘛。

別了兩位禪師，我便高高興興的下山了，心想回到香港我便可以百毒不侵，即使再踫到困難，也可以回巴山找慰藉。

謝謝重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