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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a Morra
Elio Altare
在香港酒展匆匆見過 Silvia 兩次,有些問題等到這次拜訪酒莊才有機會細問。
他父親 Elio 是 1980 年代現代派的發言人,記得在 Barolo Boys 紀錄片裏,他滿臉無奈的說﹕以後怎樣我不管,但一天酒標上寫著 Elio Altare 的名字,就不會有改變。
還沒等我說完,Silvia 便用極快速的語調說那部片子害得她好慘,他們在首影禮上才第一次看到最後的版本,父親看了以後足足有一年不理睬她!
老爸一年不理睬我!
事緣在片中她曾說有些事父親不讓她做,說的其實是一些陳舊的器具可以更換,但父親還是不捨得換,可是剪輯後的片子沒有交代清楚,使人誤會她想改變老爸的釀酒方法。
這個當然踫不得,因為這是 Elio 的 holy grail(聖杯)—- 他甚至連「新派」也不讓人說。Kerin O’Keefe 訪問 Elio 時,便聽他強調說﹕“Whatever you do — don’t call me a modernist.” 他在 Barolo Boys 開始時滿臉無奈的說﹕變法的原因只有一個字﹕窮!窮才會鬧革命,所以當革命領袖懷疑女兒是個反革命,怎不令他盛怒?
誤會終於消除了,所以兩個月前,爸爸簽了協議把酒莊轉移給她,但在裏頭加了很多個 “don’t”(不准)的條款,包括「不准賣掉」。
說時 Silvia 的臉上亮起外面 Arborina 的燦爛陽光。
這說明 Elio 是個大丈夫。他今年應該六十歲左右吧,他的父老輩那有退休這回事?聽說現在他大部分時間跑到 Le Cinque Terre 去種白葡萄。
還有一件事說明他是多硬朗的漢子。
我早已聽說他 1997 年用了一批有 TCA 感染的塞子,知道後把酒都回收了。跟 Silvia 提起這往事才知道當初他大膽與供應商對簿公堂。一個窮小子只夠錢請了個穿短褲的小律師,對方卻請了一大群律師,簡直是 David 對 Goliath 的翻版。結果 Elio 獲判勝訴,供應商連酒價也要賠。
我們跟著 Silvia 參觀她最近擴建的酒窖,最吸引我的是他們收藏的酒,證明革命黨人很有國際視野。
他們各家 Barolo 都有,但好像看不見有 Brunello。我問 Silvia 她沒興趣嗎?她答得很滑稽﹕這裏很難找到呀!
Burgundy
奧地利,西西里
德國
那天很忙,所以試酒也匆匆,她也忘了帶我們到葡萄園去走走。
臨走我們要求在露台以他們的 Arborina 為背景留影
當天是果日。
我們先試了 Elio 的 2009 Campogrande Cinqueterre。
前一天開瓶,有點氧化的氣味。完全不像酒,更像海鮮湯,又腥又鹹。有點天然酒的味道。
查資料,這是用當地的葡萄 Boscon 與 Albarolo 混釀的,酒莊是 Elio 在 2000 年買入的,第一個年份是 2008,有人形容這年份 “is much like a Riesling from Mosel on the nose, lean and savory with a soft stoniness on the palate”(見﹕ https://blog.tedwardwines.com/2014/12/15/from-barolo-to-cinqueterre-elio-altare-the-revolution/)。
2015 Dolcetto
2012 Larigi(老樹 Barbera,祖父 1948 年所植)
2012 L’Insieme(“Together 一起” 的意思)
是 Elio 牽頭的慈善項目,參加的七家酒莊各釀一瓶,收入撥給慈善項目。多種葡萄(Cabernet Sauvignon 40%, Barbera 20%, Nebbiolo 20%, Dolcetto 10%, Syrah 5%, Petit Verdot 5%)。
For a change.
2012 Barolo
2012 Barolo Arborina
比較封閉,密實,丹寧厲害。
2007 Barolo Ceretta
在 Serralunga 的田,租了 15 年,剛買下,2005 年出第一個年份 single cru。Vietti 賣檯消息一出,田的價格便長了一倍!
濃密,融和。
這些酒證明 Silvia 是 Elio 的好學生。
我們帶了一幅國畫送給 Silvia,她要我題字,我便題了「出污泥而不染」。想不到她喜極而泣。
臨走以前,她送我們一本叫 “Labor of Love — Wine Family Women of Piemonte” 的書,在上面有力的寫了幾個字﹕“To the Evolution Over the Revolution!”,意思是「告別革命,專心改良!」
Serralunga d’Alba
Rivetto
同一天下午,果已經轉為根,我們重訪「點子比金子多」的 Enrico,一心想看看過了一年,他又有甚麼新主意(去年的遊記見﹕ 意遊散記(九)﹕Enrico 的歡樂頌)。
走進他的葡萄園,簡直不敢相信我們所見﹕有幾片田種了各種各樣的瓜果﹕草莓、馬鈴薯、南瓜、小麥 …..
Enrico 解釋說﹕這裏葡萄種得太多了,他想試驗 biodiversity(生物多樣性),他正從歐洲共同體申請撥款進行這個計劃,也打算與同好交流心得。
這其實有點復古的味道。以前的佃農便甚麼都種,也養牛養豬。所以我問他﹕這裏沒有動物啊?
他說這是下一步的計劃,說時指著一片樹林﹕我會在樹林開闢小道,裏頭養動物,讓人可以走進樹林。
目前他先開井和挖池塘,令這裏可以水源自足。
葡萄園的試驗也沒有停止。他在新的田試種 1920-1930 年代的 clones(品種)。
他似乎一刻都不能停下來,跡近過度活躍。我半開玩笑的問他﹕你大概正經歷中年危機吧?1978 年出生的他笑說﹕我是為了防範危機才做這些!
換著 Elio Altare 的年代,他準會成為 Barolo Boys 一員,但今天守著顯赫的 Barolo 品牌,和一兩片不算最出名的田,平常人可以過得很寫意,但滿腦子新主意的 Enrico 卻總想在平凡的日子過得轟轟烈烈,故求新既不能,唯有復古!
看來他對富裕的 Barolo 有點不耐煩。他曾經爆了一句﹕不是所有資本家都是好的。我回他﹕也不是所有共產黨都是壞的,真正的共產黨是蠻好的!
接著我們根日試酒。
我們試了他的 2014 Kaskal,2014 Nascetta,2012 Barolo Serralunga 和 2008/2009/2010 Barolo Leon Riserva,全都達標。
去年見他,他還說不知道如何處理這個嬰兒,因為按法例規定,發酵期不可以超過當年的 12 月 31 日,但他在 2014 與 2015 先後把相當於 Langhe Nebbiolo 的葡萄連皮丟進去以後,完全不踫他,打算今年年底正式灌瓶。他把葡萄的名字叫 “Nbeboilo”,是一瓶 Vino Rosso。
幾個月前,他取了小量灌瓶試喝,我們有幸把這個 2014/2015 Nbeboilo 與正常釀造的 2013 Langhe Nebbiolo 作比較。
2013 Langhe Nebbiolo 有乾玫瑰花瓣,口感深沉,果很低調,一點點丹寧,收結微苦,蠻正常的根日 2013。
Nbeboilo 柔弱如黛玉,輕得不可再輕的玫瑰花瓣,非常緩慢的在杯內變化。我以奇異的眼光問 Enrico﹕丹寧都跑到哪裏去了?他以同樣奇異的眼光回答我。
Enrico 說資本家不全是好人,當時我沒有用我學到的社會學來回應他。
讓我坦白說,我覺得不是好人壞人的問題,要命的是我們被丟到這個世上來,繼承了一個只對少數人友善的制度。不肯認命的人便只好反抗。反抗的方式天天新款,但我獨愛天堂莊、Ada Nada 和 Enrico Rivetto 的方式。告別革命,便只好回歸自然。
我天天盼望著這「新品種」的誕生,Enrico 也慷慨答應了讓我買幾瓶來給隨意酒友開開眼界。
期待。
Guido Porro
這是 Ada Nada 莊主 Elvio 極力推薦我們去拜訪的小酒莊。我們幾年前試過他們新推出的 2006,當時的酒太新了,印象有點模糊。
Giovanni, Fabio 與 Guido 是酒莊的第三、五、四代傳人
Guido 是第四代傳人,他們家在 Elio Altare 揮斧砍大木桶的 1980 年代才開始灌瓶出售,到今天仍然走傳統的路。
我們根日的下午到達稱得上雅致的小試酒室,Guido 的兒子 Fabio 正耐心向另一桌的一對美國遊客解釋道﹕Dolcetto 是用 Dolcetto 葡萄釀的,Barbera 用 Barbera,但 Barolo 用 Nebbiolo。我想像他爸媽從賣葡萄變為賣瓶裝酒的一刻便開始這樣做,對葡萄或對客戶的語調同樣那麼親切。
倒了酒給美國人,Fabio 便過來我們這桌,問了我們要試甚麼酒以後,便先用小杯自己倒一點試試,然後才幫我們倒。每款酒都如是。
2015 Dolcetto Vigna I’Pari
聞到香料,有勁度,明亮;入口乾淨,甜美,很好的酸度,非常有勁度。又一款精彩的老樹 Dolcetto。
2015 Barbera
2015 Langhe Nebbiolo Paesan
2012 Barolo Gianetto
松樹、強烈的 rose and tar,清純,有勁度的果,甜美,繃緊的丹寧。令人眼前為之一亮!
這是他們在 2008 年買進的田,2012 是第一個年份,也是這塊田有史以來的第一瓶 single cru。他們主要的田緊貼 Serralunga 小鎮之北,朝西面,叫 Lazzarito;在山脊的另一面朝東的便是 Gianetto,雖然名家 Beppe Colla 曾讚譽過,但遲至今天才有 single cru。我們得以試之,真走運!
2012 Barolo Santa Caterina
2012 Barolo Lazzarirasco
這兩片田從 1990 年代開始被納入為 Lazzarito 的一部分,Santa Caterina 稍高(400 米左右),在田之南沿,Lazzarirasco 稍低(300 – 350 米),在田之西面。
Santa Caterina 的 rose and tar 沒有 Gianetto 來得那麼強烈,但更厚,更泥土,有強烈的煙醺松樹味,強大的丹寧,很有架構的典型 Serralunga。
我們環目四顧,看到牆上貼了些平整 Vigna Rionda 田的照片,猛然想起他們也繼承了 Tomasso Canale 的田。想 Tomasso 的 Vigna Rionda 葡萄當年曾賣給 Bruno Giacosa,十幾年間在酒聖的手中成就了不朽的聖品 Barolo Collina Rionda。
Fabio 解釋說 Tomasso 有六位堂兄弟姐妹,其中有三位種葡萄,除了他們還有 Giovanni Rosso(最大的一片)和 Germano Ettore。
他們的那片在 2011 年重植,第一個年份是 2014。見我們眼睛發亮,母子倆很高興的引我們到酒窖,讓我們試了桶裏的 2014 和 2015。
斯是陋室
2014 年有 16 HL,可以灌 2,000 瓶,而 2015 年有 23 HL,可以灌 3,000 瓶。
哪個酒標好?我建議他們參考 La Tache 的設計
2014 較粗礦,喝得出葡萄要掙扎求生;2015 則圓潤和甜美,天地和諧。兩者都有 Vigna Rionda 的 DNA﹕力量中見溫柔,新種的葡萄已經那麼漂亮,無愧是 Grand Cru 中的 Grand Cru。
從試酒室的露台可以看到他們在 Lazzarito 的兩片田
離開酒莊,我們跟著媽媽去看他們的 Vigna Rionda,一出門便見到坐在高高的拖拉機上的 Guido Porro。
Vigna Rionda 在中央
天空一片清朗,空氣明亮潔淨,原來剛才我們試的每一款酒都裝載了這片天地的清純與甜美。
心,也開了。